“此间墓室的破局之法，应是在王座之上了。”
心境变了，所思所想也变得沉稳。
柳浅浅看着那层层台阶之上的王座，目光亦是多了一分笃定，她垂眸看去，正巧撞上宇文煜看她的目光。
他分明受了枯荣诰的影响，却还是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皇上？”
余景同突然失去了支力，身体往后晃了一下，才勉强坐稳，朝二人看去，就瞧见那本该同他一般失去力气的人，执起了婉皇贵妃的手，两人一同朝着王座行去，半点儿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柳浅浅知晓枯荣诰的厉害，侧头看着宇文煜的肩头。
宇文煜不曾转头看她，却声音沉稳，“此地极险，马虎不得。”
柳浅浅自知没有他们这样的身手，多拖一刻，只会让他们二人愈发虚弱，故而只是点了点头，便加快了步子。
通往黄金王座的台阶有些老化，只是积灰之下的金黄，让人无法忽视，上面覆盖着各种腐朽的气息，只是台阶的棱角却被岁月磨得凌厉，若非积尘，只怕轻触就会伤了手脚。
柳浅浅细数着踏在台阶上的每一步，不自觉地握紧了宇文煜的手，轻声感慨，“世人皆闻，黎朝昔日辉煌，远看只当是雕金的王座，没想到就连跟前的台阶也是如此精雕细琢。”
宇文煜眸色沉静，“不过埋骨之地，如此奢靡，黎朝被更迭倒也是正常了。”
柳浅浅认同地点了点头，她抬起衣袖抹去额头的细汗，不禁回头看去，“这台阶数量不少。”
“一百零八层，”宇文煜应道，“佛教传颂，一百零八步，一步一障，凡人破除一百零八种心魔，方能登得大宝。”
柳浅浅对这番说辞自是不信的，只是莞尔，“若这么说，皇上岂不是早就破除了一百零八种心魔了。”
宇文煜摇头，“还差三种。”
柳浅浅问，“哪三种？”
“一为江山社稷，二为黎民百姓……”
宇文煜在跌落时受了伤，虽然他隐忍不提，可是地面上成片的血迹却是藏匿不去的，尤其是枯荣诰开始起效之后，宇文煜的呼吸也变得比以往沉重。
柳浅浅本想借着闲聊，替他分散注意力，没想到竟引来他如此认真的回答。
“三为浮世虚名……”
宇文煜的话语微微停顿，他的声音悠长，就好像沉淀在每一个往前迈的步伐里。
“皇上也在意后世史录？”
宇文煜低笑，“朕和婉皇贵妃一样，也是俗人。”
这是柳浅浅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新鲜之余，还有些无奈。
她有些心疼，本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寻不到合适的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安静地走完了最后几阶台阶，二人都有些气喘。
宇文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只是面色比起先前，愈发的苍白。
柳浅浅虽然没说，却看在眼里，她轻轻抿了一下唇，径自朝着王座走去。
走近了看，她才发现，黄金王座的座椅极其宽大，椅背高耸，背后雕琢着张牙舞爪的盘龙，一双眼睛都镶嵌漆黑的黑曜石，古朴却森然，就好像一双眼睛，注视着外来的不速之客。
她绕着座椅走了一圈，瞧见一侧隐约刻着什么，她俯身去看，手掌自然就搭在了座椅之上，只是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已然被腐蚀了些许，有些瞧不清。
“凡……上座……墓……”
她零零碎碎地念着，试图拼凑完整的句子。
宇文煜陪她走完了阶梯，原本压抑的气血更加翻涌，就连目光都有些涣散，只是他对自己狠戾，手腕一翻，两下便点在自己的肘窝里，闷哼了一声，鲜血从嘴角涌出。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同一时间，便用衣袖抹去了。
“如何？”
柳浅浅没看见他的动作，只听得他声音的沙哑，微微皱眉，便将自己的猜测说出，“这王座不似帝王龙椅，反倒像祭祀礼器。”
她的指腹在字迹上反复擦拭，效果甚微。
反倒是无意间，垂摆的衣袖抹过一侧，将王座接连底座的缝隙露了出来。
“这是……？”
柳浅浅目光一亮，忙捻起衣袖，绕着座椅擦了一圈，“皇上，王座和底座并非相连，反倒像是……两件物件叠放在了一起。”
稍作迟疑，几乎是笃定地说出了结论。
宇文煜原先也在查看王座，却没注意到这处，听她这么一说，走到她身侧，俯身去看那处接壤的地方。
他目光毒辣，只一眼就有了猜想。
“一百零八阶的台阶，凡所妄得，皆是表象，世间沉浮，这黄金王座虽然奢华，却立错了地界，看来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柳浅浅点头，“安宥临将我们困在此处，就是笃定了没有出路，”她伸手摸了一下王座的扶手，指腹划过，积灰被抹去，“他没有发现此处玄机。”
“浮沉……”宇文煜的话语稍稍停顿，“浅浅，将这尊王座向下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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