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微凉，日子一晃又过三日，今日帝城的天有些阴沉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似有暴雨来袭。
林家旧邸，林氏宗祠的香阁，如苏家嫡系般整齐排列着林家列祖列宗，以及在风雅城战中牺牲的所有亲族和将士们的灵位牌。
香案上，摆放着香炉，燃着袅袅青烟的佛香充斥着整个香阁。
太子贺兰昊熙，三皇子贺兰昊奕和八皇子贺兰昊辰，以及曲平源，李长贵等几十个文臣武将，站在林家宗祠香阁外，神色沉重。
而苏君澜和苏毅两人跪在香案前，神色肃穆而庄重。
燕绥之捧着一个木盒候在一旁。
三人都身着素白长衫，衣摆随风轻轻摆动着，似在诉说一段未完的往事。
“皇天后土在上，敬启林氏列祖列宗，外孙女带着殷鹤辰的头颅给外祖父外祖母和众位亲族们，献祭了。”
话音落下，一旁捧着一个木盒子的燕绥之走到香案前，将木盒子放到上头。
苏君澜站起身，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到那个木盒前。
她低头望着木盒，眸中闪过恨意。
这里面装着的是殷鹤辰的头颅，那个让林家满门全部牺牲在风雅城战场上的人！
纵然他曾经对苏君澜姐弟真心实意疼爱过，可他终究不是真的林轻尘。
大战后，她斩下殷鹤辰的头颅后，请孟老太医用特殊的方法，保住他的头颅不会腐烂，也不会散发出恶臭。
“外祖父，外祖母，他的命还给咱们林家，也还给真正的大舅舅了。”
苏君澜声音低柔，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悲伤和疼痛。
“还有，恭贺您生辰快乐，外祖父。”
苏毅跪在地上，眼中的泪水在打转，倔强的不肯掉落。
今日，不仅是苏君澜拿殷鹤辰头颅祭奠林家满门的日子，也是苏君澜他们外祖父林老先生六十六岁生辰的日子。
若是林家的人都在，那场面必定是热闹非凡。
可惜风雅城战后，林家满门都牺牲在了风雅城，再也没有往日的繁荣昌盛。
凛冽的风越来越大，天空中的乌云也越来越密集，仿佛在为这悲伤的时刻又增添了一份肃穆。
静默良久的香阁中，苏君澜的声音再次响起。
“愿外祖父外祖母及其他亲族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苏毅和燕绥之两人跟着说道：“愿外祖父外祖母及其他亲族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香阁外，太子等人也齐声道：“愿林老先生等众位英烈，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暴雨在这一刻终于倾盆而下，似将过往云烟全部洗刷干净。
待祭奠仪式结束，众人来到林家旧邸迎客堂。
“柔惠郡主与护国公世子莫要太过悲伤，逝者已逝，往后才是最重要的。”
瞧着苏君澜和苏毅两人神情恍惚，似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贺兰昊熙开口安慰道。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臣与臣弟晓得的。”
逝者已矣，所有往事也随着殷鹤辰的死，东福国的战败，烟消云散。
只是伤痛会一直萦绕在心中。
这场暴雨越下越大，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天色昏暗无光。
苏毅忙令人点上了烛火。
苏君澜抬头看着黑沉又暴雨如注的天空，思绪顿时飘散起来。
“今日的这天，像极了东福国落荒而逃的那天……”
苏君澜有些低沉的声音，缥缈又虚幻。
在场众人全都凝神聆听着苏君澜说的话，视线也随着苏君澜的目光转向了屋外。
……
“大殿下，撑不住了啊。再不走的话，我们的人都要被葬送在这里了。”
“是啊，大殿下，别再让他们继续送死了啊。殷威大将军已经被熠辉将军杀了，大殿下，不能再冒进了啊……”
两日前的那场攻城战，天亮了都未能攻下临江城。
而他们的殷威大将军，却被熠辉将军的红缨枪刺穿了胸膛。
他们知道连续的失利和战败，加上巴赫，樊龙还有殷威大将军被斩杀，大皇子气怒不已。
可若再不退兵，气势高涨的南风国军队定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啊。
“大皇子，退兵吧。再不退，咱们就退不了了啊！”
看着战场上被苏家军和南燕军们杀得节节败退得士兵们，剩余几个将领们苦口婆心劝着殷鹤辰。
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
然而殷鹤辰却像是没听到一般。
在他看到殷威被苏君澜刺穿胸膛那刻，脸色顿时发白，心中憋着的那口气被那一枪给戳破了。
“不退，给本皇子继续杀！”
好她个苏君澜，竟然连续杀他几名大将，这口气他可咽不下去。
必须讨回来！
可东福国的士气在殷威被苏君澜一枪毙命时，就已经蔫吧了。
这会儿不过是在强撑。
此时此刻已经撑了两日，士兵们的人数越来越少，越战越没了士气。
战场上，想要逃的士兵已经被殷鹤辰杀鸡儆猴，杀了一个又一个。
但还是没办法再次形成强攻队伍，因为士兵们的心里已经默认这场战争，他们东福国输得彻底。
再做无谓的挣扎，只会让更多人被杀罢了。
“大皇子，您就别再犟了，咱们的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两三万，再继续下去，恐怕到最后一个也不剩啊。”
“大皇子，该退了！”
他也不看看战场上，苏君澜和苏毅姐弟俩，英勇无比，红缨枪与黑虎枪的无间配合，令他们东福国的士兵犹如稻谷般，被收割。
而苏家军和南燕军更是所向披靡，打得他们的人惨叫连连，想逃又逃不掉。
这一回，他们终于也体会到了当年风雅城那一战时，惨烈而悲壮的场景了。
“大皇子……”
“闭嘴！”殷鹤辰阴冷呵斥那名劝他的将领。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战场上苏君澜和苏毅的身上，这两姐弟真的是像极了他们爹娘啊。
当年的那场战争，苏修远和林语妫也是这样，将殷鹤鲁手底下的大将杀得仅剩几个。
从而令东福国士气低落，最终还是兵败。
此刻，苏君澜和苏毅与当年的他们如出一辙。
南风国士气高涨，将他的人杀得片甲不留。
这场战，注定又是他们战败收场！
且比当年还要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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