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水北岸几十米处，黑黑的煤炭一堆又一堆，堆煤场沿着河岸绵延一里。
河岸边的简易码头，斗车、竹筐向船舱内倾倒煤炭，没有洗过的煤，粉尘扬在装卸工身上，衣物蒙上一层黑色。
细麻做的口罩外层已经变黑，力夫们不太习惯，将口罩扯到下巴上，露出黑污的脸。
粉尘有损呼吸系统，危害肺部导致出现健康问题，减少人的寿命，道理本王非常明白。难道停止采煤运煤？社会的发展进步，总有人付出牺牲，本王显得有些心黑。
想到了人文科学院、中医分院长王熙，本王给了他从三品官职，此后没有再过问。回长安后必须召见他，清肺化痰的中草药肯定有，官营的煤矿能提供梨子，成本不会增加多少。
采煤工、煤炭装卸工，朝廷旬报从来没有提及过，他们目不识丁或许不会看报，该提还得提，总有人读给他们听。
煤炭品质各不相同，一些能直接使用，另外一些要洗掉矸石；问起身边的赵广，昌邑煤炭大部份是优质煤。
“煤矿处的煤炭可否过道水，清除其中的粉尘？”
“回仙师君王，过水后重量会发生变化，臣不敢擅自做主。”
“码头装卸处，本王见到有小吏记录，发放凭证，何不多加一个字，将干煤、湿煤区分开来。事前可多次试验，看看两者重量有多少差异，误差在合理范围都属正常。”
其实有船家向船舱内煤炭洒水，衙署官员严谨的同时，脑筋不够灵活，如此大的煤炭运输量，肯定会存在误差，需要制定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办法。
三人在河岸边讨论，与煤炭相关的品质、运输事宜，希望赵广和胡小刀，逐渐摸索出标准。
昌邑煤矿在青州、司州一带，目前是最大的煤矿，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生产生活中逐渐形成的，地方官的职责之一。
“仙师君王，河岸边粉尘大，娘娘们不宜久待，何不看看两岸河堤？”
宋子轩好心提醒，婉容三女长裙蒙上一层灰，站在本王身后，不肯躲入马车。
“走吧。”
河面时宽时窄，几乎全是10米长木船，见不到30米长大船，赵广在旁继续讲述。
河堤分成很多段，没有连贯在一起，两岸砍伐树木严重，大片河堤光秃秃的。
本王给出建言，两岸五里之内禁止砍伐树木，广植草被，栽种柳树、槐树、杉树和樟树。
桉树通常种植于雨水丰富的地区，不适合河岸两侧；杨树是速生树种，成材虽快，造成水土流失，应远离河岸栽种；两种树木都应控制栽种数量。
十年树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毁树，后人遭殃。
刘渊打算将菏水连通南阳湖，再从微山湖南下彭城、邳邑县，将来继续向南连接广陵城，成为黄淮水运通道之一。
任城往北黄河南岸有良山县，属于东平郡，附近有东平湖，南阳湖到黄河之间最短距离，此处目前并非水运通道首选。
开凿运河关联南北，需要重新规划冀州水运体系，平原城与黄河之间，缺少一条运河连通，如此重大的决策，应由廷议决定。
陈留城到淮阳城，有黄河故道连接颖水，颖水最终流入淮河，此段故道名为鸿沟，半干半湿状态。
赵广如数家珍，将黄淮河一带水系，一五一十讲述出来，本王脑海中勾画出三条线路。
黄河沿岸从西向东，陈留可利用鸿沟通达颖水、淮河，连接淮南郡寿春，全程属司州辖境。
东明县通过菏水，经南四湖可抵彭城，归属司州和青州地界。
良山县连接黄河和南阳湖，同样可至彭城，由青州管辖。
黄淮之间三条水运线路十分清晰，冀州境内运河若能顺畅，隋国最重要的冀州、司州和青州，经济联系会更加紧密。
前方几百人正清理河中淤泥，修整两岸河堤。
“百姓可有工钱？”
“回仙师君王，百姓服劳役，皆自带干粮。”
沉默不语，隋文帝修筑大运河，强征劳役民怨载道，以致战乱四起。
“百姓若已缴纳税赋，再征劳役，于礼不合，隋国当以法治国。”
看向赵广，听他如何作答。
“回仙师君王，百姓服劳役，历朝历代皆如此。”
“山阳郡出产煤炭，假以时日，必定不缺银钱，银钱存于府库当摆设？百姓若无收入，如何消费？没有消费，经济如何繁荣？”
拉着赵广席地而坐，假设他是好官的前提下，经济道理要掰扯清楚。
“万人整治河堤，工钱和粮食消耗，每天最多五十万钱，每月一万五千两银子，山阳郡没有理由拿不出来。”
“百姓有钱才能购买生活所需，改建自家房屋，烧制出的砖瓦水泥能有更大需求，循环反复，促进商税增加。”
“赵郡守，百姓做工一月，买回家的粮食，最低限度要能养活一家老小。隋国推广种植高产农作物，预期中农户数量必定减少，正需要衙署提供做工机会，岂能免费劳役？”
“将来的隋国，修建道路、整治河堤、发展水利、各类制造作坊，都会细分出不同行业。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本王的仙果赏赐，并非朝廷官员独享，造船工匠、纺织工匠、炼铁工匠等等，都曾获得过赏赐。”
“赵郡守，山阳郡难道不希望，出几名整治河堤的能工巧匠？将经验技术推广至整个隋国，赵广卿家也是有功之臣。”
巴拉巴拉一堆话，最后一句最管用，仙果的诱惑无人能挡。
“仙师君王，果真如此？”
“整治河堤、开采煤炭、装卸货物、制造船舶，莫非赵郡守以为不需要改进技术？”
“单单造船，皇家工业学院在尝试制造铁船…”
巴拉巴拉又是一堆话，听的赵广一愣一愣，看来朝廷旬报应该增加更多内容，既要务虚也要务实。
古代管理百姓并不难，他们的愿望很朴实，能吃饱能生存。高产农作物在手，经过两年多时间推广，就连小麦明年也能种植三百万亩，后年不会再缺小麦种子。
彻底解决粮食问题后，新的问题又会出现，朝廷需要想办法增加新行业，全都去种植农作物，粮食产量太多也不行，人口就只有这么多。
“仙师君王的教诲，臣赵广铭记于心，绝不辜负吾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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