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天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两人沉默着走出了一段路后，他们站在了叶归殿前的空地上，贺武看向了叶归殿，一声叹息，说：“我这一辈子，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这个地方度过，我不知道，等我百年之后，我的子民们会如何评价我。或许，我是不是一个好国君，这件事还有待商榷，但……我一定不是一个好父亲。”
泠天也看着叶归殿，对他说：“陛下，殿下几次告诉过臣，说您是一名很好的父亲，请陛下无需多虑，来日方长，如果您觉得欠缺了对羽阳的陪伴，以后总能补回来的。”
贺武歪过头来，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难得你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如何，我自己很清楚。泠天，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我害死了两任妻子，还逼迫着自己的孩子去喜欢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我知道，我很残忍。”
“……”泠天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贺武到底知道多少，但他的沉默并不能隐藏羽阳对他有爱意这个事实，因为贺武其实早已经知道。
贺武转过身来，扶住了泠天的肩膀，说：“我女儿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泠天惊讶地看着贺武，他到此时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的爱，根本没有逃过贺武的眼睛，贺武不过是在装傻，来顺势撮合夜风与羽阳。
贺武接着对泠天说：“你是诺嘉王族的后裔，诺嘉先祖向往自由，他不爱定规矩，但他强调再三，他的后裔绝不可相爱，这一条祖训，绝不可违抗……羽阳一定知道，她对你的感情是错误的存在，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早一些把结局告诉羽阳，让她不要再对你有更深的感情，否则未来，痛苦的只是你与她罢了。所以，我选择了夜风。夜风，他不一定是最适合羽阳的男人，但……他是最适合这个国家的王夫。”
泠天认真地看着贺武，说：“可我……我不信命运，我也不信祖训。我不在意她的心属于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保护她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贺武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渐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看来，本来想要拜托你的事情，倒是不用我开口了。”
“陛下的意思是？”
“我想拜托你，好好照顾羽阳，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她爱的人是谁，你都会永远保护着她。”
泠天疑惑地问：“臣自然会如此，但是……陛下为何拜托的是我，不是夜风？”
贺武笑了笑，再次看向了叶归殿的灯火，耸了耸肩说：“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你在我心中，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托付羽阳的人吧。”
泠天听不懂，他也不理解，但贺武并不需要他理解，他只有二十多岁，未来的某一天，他总会明白。
与泠天说了很久的话，贺武和他才散步着走回了心胜宫，已经夜深，羽阳已经在书桌前撑着脑袋打盹了。见她困了，贺武轻声走到她身边，原想看看她犯困的可爱模样，她却是发觉了贺武的到来，醒了过来，仍然是和平时一样，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些，笑着对贺武说：“你回来啦父王，很晚了，你要睡觉了吗？”
“嗯，快了，羽阳，你今晚能不能哄父王睡觉？”
“啊？”羽阳先是惊讶，随后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嘲笑她的父王道，“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还要女儿哄才能睡觉？”
虽然嘲笑他，但羽阳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好吧！就只有今天哦。”
“嗯，就今天。”
贺武没有更衣，到房间里躲进了被窝里，才刚刚躺下，转头就见羽阳在床边托着脑袋打盹起来，虽然不忍心，贺武还是叫醒了她：“羽阳。”
“嗯？父王，你快睡吧。”
贺武看着她迷迷糊糊半睁着眼睛的模样，珍惜地望着她的样子，希望能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之中，他问羽阳：“你以后，不能总哭鼻子了，知道么？”
“嗯嗯……”羽阳已经困得不行了，敷衍地回答着，“快睡吧，快睡吧……”
“以后，会有很多人需要你，很多人依赖着你，你要扛起很多责任，成为支撑这个国家的梁柱，你会很辛苦，很辛苦……”
“嗯……”羽阳已经意识模糊了，贺武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又似乎没有，他继续对羽阳说：“可父王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快乐的羽阳，你永远……是父王最心爱的女儿。”
“……”羽阳已经睡着了，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却也不在意，只是最后，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她那圆圆的脑袋。
今夜，万亭失去了今日的夕阳，那夕阳便是他，诺嘉贺武。
明日，万亭将迎来那道灿烂的曙光，那新生的太阳是她，诺嘉羽阳。
“以后就交给你了……羽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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