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里在办公室处理堆成山的文件，见她来时露出久违的微笑：“云医生大忙人啊，这一年到头都没时间约上一面。”
云苓毫不客气地坐在她对面：“这什么话，论忙碌哪比得上我们凌主任？我听说最近你这把椅子又有变动了？”
“还没定。”但她眼中志在必得的自信已然透露出些风声，“先不说这些，谈正事。”
“你的诉求我已经帮你报上去了，领导那边的想法是，只要你能提前毕业，也不是不能安排。但医院那边你毕业后偶尔还得过去一趟，参与讨论疑难杂症的手术方案和定期学术讲座。”
云苓点头：“这个没问题。”
凌里翻过一页会议记录，见到上面的内容微微蹙眉，缓缓开口：“但是……物理所那边不会对你降低门槛，得按照招聘程序考试面试，只是额外对你开放了一个报名资格而已。”
“正常合理。”云苓丝毫没有犹疑，“什么时候开始？”
“随时都可以，你定好时间，我去通知那边。”
凌里见她神情自若，胸有成竹，疑惑地问：“据我所知，考试内容和难度不会太狭窄简易，比大学专业考试要难上几倍不止，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还有，你之前有这方面的储备知识吗？我怎么没印象呢？”
云苓不禁陷入回忆，在多年前她翻开基础工学书籍扉页的那一日，正值收割麦田大丰收，窗外飘进鼓起干劲儿的广播声，成了啃食晦涩枯燥方块字的背景音乐，当日之情怀似乎仍历历在目，复涌心头。
“很早之前就为了解决医疗器械落后，而攻读过机械制造等工科类相关知识。其实无论学习哪一门，越深入便越觉原本的学识浅显。”
“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万物归宿，终是物理。”
凌里似乎找到些记忆痕迹，恍然：“原来你从那时就准备走这条路了啊！我还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
“天下未有不劳而成者，我也不是那么突如其来之人吧？”云苓无奈摊手。
“是是是，你不是。”凌里抽出夹在本里的申请报告，“现在填完给我，下班前我帮你送过去，然后你等消息就行了。”
“你们业务还挺广泛。”她边填边笑，打趣了句。
凌里翻个白眼，端起搪瓷茶缸吹了吹：“我们国安部可有正经事要干，一天天忙死了！你的事原本算作分内之事，但现在我也公私不分了。”
云苓讨好地笑笑，将报告双手呈递给她，态度十分恭敬。
“以后还得多多麻烦凌女士了。”
“行，云医生月末空出一日闲暇，好歹请我吃个饭。”
“那是自然。”
云苓回到家后，看到不远处政府单位家属院的居民已经开始搬进搬出。
明婶儿随口唠嗑：“他们动作倒挺快，我听隔壁那老爷子嘀咕，这办公大楼还没捯饬干净呢，人就把住宅房挑好了。”
“不过也是，现在人人都想进楼里住，这楼房多抢手啊！板板正正，既方便还有面儿，数数总共有七层呢！就是住在顶楼的人爬上爬下可得累个好歹。”
云苓用茶夹从白瓷罐取出茶叶置于烧开的紫砂壶中，行云流水三沸过后，才惬意地坐在红木摇椅上，静心品茗。
回过神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觉得咱这平房挺好的，宽敞通透也清净。”
明婶儿边择菜边笑话她：“这哪是平房啊？我以前住那个大杂院，还有我前婆家的土房子才是！”
“我以前也去过我朋友家住的大杂院，除了人多一些，更热闹了，感觉都大差不差的。”
可不是差不多嘛！
其实好多大杂院就是一套四合院划分改造出来的，即便最后收回去了，也被装修成不伦不类的模样。所以先抛却心理因素不谈，很多人回国验收房子时，单凭这点，他们宁愿都转手卖了，也不想砸在手里落灰。
提起朋友家的大杂院，云苓忽然想起来齐潇潇前几日乔迁新居，搬到了西郊友谊宾馆附近，电话邀请她过两日去吃席。
但她刚回来没几天，忙里忙外，还没准备礼物，总不能赠送礼金了事。
虽然说她俩之间不必客气，但这未免也太过敷衍。
明传霞闻及此事，便给了个建议：“昨个儿跟隔壁老太太聊天，她说从友谊商店给儿媳妇儿买了一套老外用的化妆品，你可以去那儿挑挑礼物。”
末了，还满怀憧憬地感慨：“现在这外面跟前几年可不一样了，啥都有卖的。不像从前，有钱都买不到东西，还是国家发展起来好啊……”
云苓闻言颔首，手持瓷盏，附和了声：“是啊，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换季时节，百姓添新衣，友谊商店人山人海，却井井有条，无人议价，无人喧嚷。
明婶儿强烈劝说她脱下那身万年不变的白衬衫加黑长裤，念念叨叨：“女孩子要打扮光鲜亮丽，看着叫人欢喜。”
所以云苓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身浅蓝碎花裙，露出健康线条的白皙小腿，轻快飘逸的裙摆随风扬起，确实令人眼前一亮，清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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