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忆女郎
况且，楚大公子似乎早就知道大小姐会武这件事。再联想到，那夜楚大公子尾随大小姐回府的马车，两人在胡同旁桃林处聊了许久。
莫非，她们之间早就有情了？
壁影似乎窥探到什么惊天秘密，心中惊涛骇浪，面色却丝毫不显，“既如此，还请楚大公子悉心照顾大小姐，奴婢去去就来。”
门大开着，小和尚端着木盆而入，里面装着洗脸擦汗的热水，盆弦上搭着一张白色的帕子。
“多谢小禅师。”楚暮尘和煦笑容。
“不必，不必。”小和尚还从未被人如此客气的对待过，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摸着光滑的后脑勺。
小和尚走后，楚暮尘拿起帕子，准备放入热水中，却觉得帕子手感过于粗糙。将自己怀中的绣弯月白色手帕取出，丢入热水中浸湿。
纤细修长的手指拧干热水，摊开，放在脸颊试温，略微有些烫了。在手中摊开散温，再放在脸颊试温，最后才小心翼翼为昏迷的苏芜念，擦拭脸上沾染的血珠和额头的汗渍。
她安静地睡着了，仿若一只精美的陶瓷娃娃，脸颊肉嘟嘟，十分可爱乖巧。饱满的玉额，浓如蝶翼的睫毛翘而卷，红唇皓齿，天生的美人胚子。
抬手，细长的手指将她脸颊被汗浸湿的青丝撩起，扣于耳后，他妖冶的唇不由得浅浅上扬。
就这样凝望着她许久，舍不得移开目光。
昏迷中的苏芜念陷入梦境。梦里，她是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背着父兄女扮男装从军杀敌的十岁女郎。她从小便羡慕长兄、堂兄们能随着父亲、祖父征战四方。沙场斩敌，每次凯旋而归，百姓拦街而迎，欢呼鼓舞，风光无限。
她羡煞不已，想象着自己也能乘赤兔凯旋入城的情景。
可年少无知，竟不知沙场危机四伏，杀戮横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战场时，滚滚沙尘里，头颅四肢满天飞，血染金沙成为人间屠戮场。
她吓呆了，一时手无顿挫。
身边的同袍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一盏茶的时间以前，还开着荤段子玩笑的兄弟们，成了地上万千尸体里的一具，失去了生机。
一把沾满同袍之血的刀朝她砍来，她自小偷偷练武，身子下意识躲开了。
一刀又一刀接着砍来，她步步后退，最后被逼无奈，抢过对方手中的刀，插入了他的胸膛。“呲”一声，她只觉得全身发麻，第一次杀人带来的快感与刺激，让她既兴奋又畏惧。
拔刀，热腾腾的血溅了她满脸，有些睁不开眼。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不留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来不及细想，身后又有敌军举刀砍来。
刚失去战友的她，一腔怨恨，她举刀与之厮杀，杀红了眼，只想着为同袍战友们报仇。武艺精绝，很快吸引了敌军将领的目光，
敌军将领举箭瞄准她娇小的身板，“嗖——”一声，她那时的耳力还不是鼎盛时期，未经过训练，无法察觉身后的箭。那支箭刺中了她的左臂，但箭上的内力，却让她摔在了地上。
一群人举刀朝她砍来，千钧一发之际，她挥刀砍断箭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包围她的敌军，可显然她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敌军将领似乎从她的招式里，看出了苏家镇国公的招式，一声令下，“活捉他！”
敌军们这才收起刀上的杀意，避开要害，这无疑给了苏芜念喘息的机会，她此刻终于明白祖父常说的那句话：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致命的伤害。
她趁此机会将包围她的人尽数砍杀，又是一支箭朝她射来，扎在了她的小退上。瞅着地上落下的弓，顺手捡起，她咬牙狠戾拔下小腿上的箭支，瞄准那敌军将领射去。
对于箭术，她向来自信。
箭无虚发，敌军将领被一箭射入心脏，从马背上倒地而亡，顿时群龙无首，有人喊着撤兵。
也是因为这一箭，她名声大噪，苏炼箭术如神的名声在军中传遍。也因为这一箭，被敌军嫉恨上，设计埋伏，用毒粉毒瞎了她的双眼。
她被毒瞎双眼，滚下山坡，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被路过的上山采药少年捡回家，而那少年，就是自小随仙师云游悬壶济世的翼王萧元珣。
那时的萧元珣不知道她就是镇国府嫡女，而自己也不知道萧元珣就是翼王。受伤昏迷之时，一直都是他温柔备至的照顾。
迷糊之间，苏芜念觉得她再次回到，当年被萧元珣温柔贴心照顾的那一瞬，甚至连为她擦拭脸上血渍的轻重程度都极为相似。
缓缓睁开眼，竟看见楚暮尘清风霁月般的脸。
眼前的人影，好看的桃花眼眸里的那份纯粹，与萧元珣眼底的精明算计无一丝相似之处。可为何感觉如此相似？
“楚大公子。”苏芜念竟没见到壁影，翻身起来紧张问道：“壁影呢？”
楚暮尘笑若春风，让人如沐春光，空灵的温柔的声音，“放心，壁影受伤，但并未伤及性命。”
“我让小和尚为她送去金疮药和止血补气的药丸，内伤在服药后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多谢，此次，我欠了你两条命。”苏芜念也没料到，半路杀出程咬金。若只是周氏花银子请的那几个杀手，自己对付倒绰绰有余。
自从苏芜念重生后，对自己的身子特别爱惜，毕竟，上辈子她就是病死的。
“你以后再不能强行使用蛇影移步，对身体损伤极大。”楚暮尘淡淡提醒道。
“楚大公子还懂医术？”苏芜念微微感到诧异。
“略懂一二。”
“楚大公子为何会来小婵若寺？”苏芜念心中疑惑。
“尘谋今日也是陪母亲去大婵若寺，就在你的马车之后。因认得你的马车，见你路行偏，并非去往大婵若寺的路，便跟来看看。”
“从那时便一直跟着了。”苏芜念想不通，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让楚暮尘感兴趣的东西。就因为她年仅十四，会蛇影移步？
难道说，蛇影移步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
之前在马车里一直并未察觉他尾随，想来他是怕跟得太紧，被我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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