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认为她不是一时失手。”宇文颉很明显情绪又激动了起来，他声音嘶哑地说：“可是不管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箫都已经死了，难道她不应该偿命吗？”
“但是，就算你处死了她，皇甫箫也活不了了。”木谨言也随着他的情绪激动了起来，他明白此时此刻宇文颉的心境。但是苏洛锦是她的姐妹，是特意进宫来帮她的，所以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妹妹。”宇文颉的声音低低的，带了些悲怆。她无法想象他现在的表情和神态，只听见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然后说：“今天这件事情你阻止不了我，我有我的原则，有我一定要坚持的理由，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不能迁就你。”
他这样说完，声音消失了，脚步声远了一些。木谨言站着没有动，因为她已经听到有很多杂乱的脚步声，逐渐有序。这些声音在空气里混杂着，与风声很不协调。
然后就有一股强劲的力量，这是几十个人一哄而上的力量，并且这些人的功力全都不俗。眼看着门在做着最后的挣扎，终于不敌这些人，门板掀在地上，黑压压的影子在日光下重叠着。
那些人并没有进来，全部都退了出去，现在只有宇文颉站在门口，却没有往前跨出一步。
“皇兄，你非要如此？不如你罚我，我替她受着，毕竟是我看护不力，出了事端。”木谨言站在他的正前方，用手捏着衣服的一侧，后退了两步。
“不行。”他只是这么一句，一点余地也不留，坚持着。她看清了他此刻的样子，他仿佛失去了灵魂，有些心神恍惚了。他站在阳光之下，强烈的光线斜斜地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的脸更加棱角分明。他的睫毛上仿佛结了一层霜，眼睛里没有什么温和，只有无尽的冰冷。但是他的额头并没有皱在一起，漾着光，如同他衣摆上的一颗明丽的猫眼石。
“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当是卖我一个人情，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可能是以前宇文颉曾经也对她很好很好过，所以就算这段时间他们两个有些嫌隙她也以为自己能说服他。她明白自己是想要恃宠而骄了，她也希望自己能恃宠而骄，就像以前一样。
宇文颉没有立刻回答她，好像是在沉思，头低了些，嘴唇动了动，然后忽然说：“你不明白，他不仅仅是我的一个下属。并且，这个世界必须有它的法度，没有人可以违背，她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否则，谁为箫的死负责？你吗？你负不了这个责任，因为你是皇后，是我郯国的表率，你的每一次意气用事都可能造成难以预计的后果，都可能动摇郯国的基业。比如，你对母后做的那些事，如此肆意妄为的下场是朝中的势力动荡，难以平衡，我已经力不从心了。”
他说着说着就停止了，好像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好像再说太多都是徒劳，但是他想要处死苏洛锦还是那样的坚持。他抬眸看了一眼苏洛锦，似乎是示意让她自己走过来，接受他的处置。
苏洛锦犹豫了一下，但是很明显她打算放弃抵抗了，慢慢移动脚步。苏洛锦原本站在她的后面，当她走到她的身边时，她拽住了她的胳膊，然后向她摇摇头。
“皇兄。”
“妹妹，不要再说了。”
宇文颉很明显已经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可能是他的满腔怒火和情绪的低沉没有办法排解，所以他现在如果不手刃苏洛锦是绝对平息不下来自己的心情。
没错，她不理解皇甫箫在他心里的地位，她以前只是认为这个暗卫对宇文颉心中非同一般。现在她知道，皇甫箫好像是他的灵魂，是他的另一面，他信赖皇甫箫，就好像在信赖自己，他气恼皇甫箫，也是在和自己生气。所以现在皇甫箫死去了，他才会像丢失了自己的一部分一样。
宇文颉很快地走过来，没有多看她，拉着苏洛锦的衣服，她被拽得很难受，步伐不稳。
“你放开她，如果你今天一定要找一个人给他偿命的话，就找我吧，我替了她还不行吗？她是我身边的人，所以出了什么事情都应该是我的责任。”木谨言拉着苏洛锦的这一只手，不肯松手。
宇文颉果然停下来了，转过头来眼神严肃，一双眼睛尤其深沉，其中藏着一些无言的话。
“怎么样？你同不同意？虽然我这个皇后当得并不称职，但是我总该护着我身边的人，否则我良心难安。”
好半天，宇文颉都没有说话，木谨言觉得他的情绪应该是平缓了许多，她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给她一个答复。苏洛锦在之前帮了她那么多次，如果她今天任由她被他带走，她做不到。道义与情义，应该做的和想去做的，她知道一向就不能两全，那么，她为此失去生命也不惋惜。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她很难再拿到解药了，她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她在心里想，如果真的需要死一个人才能让宇文颉心里好受一些，才能给皇甫箫一个交代的话，她希望死的这个人是她，如此，也算是死得其所，也不亏了，反正自己早晚都是要死的。
“杀了人就需要偿命，我要元凶。”这是宇文颉说出的极其坚定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用力一拽，已经把苏洛锦带到了门口。
“皇兄，我求你了。我跪下来求你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好不好，你留她一命，皇甫箫是你的兄弟，可是锦娘也是我的姐妹呀。”她在这边拉着他的衣服，想让他能心软，想让他顾念一下自己的感受，但是宇文颉不愿。
尽管她愿意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想要救下苏洛锦，宇文颉还是不许，她拉着他的衣服，跪在他的脚边。宇文颉没有再往前走，但是他没有看她，背挺得很直很直。
“公主，你别管我了，这是我应该受的。”苏洛锦在说着，可是她还是没有松开他的衣服。
“来人，把她拉起来。”她听到宇文颉这样说。
她看着他，忽然之间说出一句话来，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出来之后她自己都有些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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