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莲怔了怔，看着一张脸因为过于生气而变得通红的女儿。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她看不懂的复杂与痛苦以及一丝隐隐的期盼？
她长舒了口气。
“她们不敢。”
方青莲只觉得女儿是在杞人忧天，她抬手轻抚着苏时伊粉嫩的脸颊，叹道，“妈妈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可是时伊，周蓉玉母女俩要是有这种心思，她们早就动手了，而不是忍到现在明白吗？”
苏时伊只觉得绝望。
“您，您怎么就不信呢！”
她说不出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就算说了，母亲也只会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周蓉玉这些年一直都想要代替您成为真正的苏太太，您要是死了，就不用担心您分走婚内一半的财产，只要吹吹枕头风，她就能立刻跟爸爸去领证，她连破坏人婚姻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
苏时伊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说服母亲。
“而您主动跟爸爸离婚的话，就能分走一半家产，以后也不用看爸爸的脸色过日子，更不用被周蓉玉这些女人气的大半夜都睡不着觉，这不是很好吗？”
方青莲神色微动，凝眉站在她面前没有说话。
看出母亲意动，苏时伊再接再励的劝说道。
“现在网上那么多死了老婆男人立即把新人迎进门的新闻，您可以好好看看，现在离婚很常见，跟你们生活的那个年代不一样了，就连七八十岁的老奶奶都要在咽气之前跟丈夫离婚呢，离婚一点都不丢人的！”
方青莲沉下脸，不悦的训斥道，“哪个当女儿的像你这样一个劲儿怂恿父母离婚的？！苏时伊，你爸爸就算有千不好万不好那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回来认错吧！你在我这儿存的钱我也转给你了，以后别再说钱都在我这儿！”
苏时伊只觉得无力。
又是这样，不管她劝多少次离婚，最后母亲还是不当一回事。
还有自己这些年存下的钱……
微信聊天界面上五万的转账数字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与愚蠢一样。
她耸拉着脑袋，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明明至少也有三十万的……
方青莲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把她的脑袋，语气轻柔了许多。
“等你再长几岁，就知道妈妈现在说的都是对的，我是你唯一的亲人，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好，你要记住，妈妈是永远不会害你的。”
她将手里沉甸甸的背包放在矮桌上，上前半搂着苏时伊，低声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苏时伊垂下眼帘。
一股难言的无力感涌上胸腔，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自嘲的轻笑一声。
都是为了我好吗？
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我的意愿呢？
苏时伊脑海中浮现出幼年到成长的一幕幕画面。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
她明明是真心心疼妈妈嫁给了苏永和这样三心二意的男人，心疼她明明是原配妻子却还要被周蓉玉那几个女人冷嘲热讽，可她每次说的话都会被妈妈毫不犹豫的否定。
就连她考上大学时明明最想要报考的是药学系，可最后的志愿还是被母亲改成了艺术鉴赏。
哪怕她从小唱歌五音不全，跳舞肢体不协调，完全没有艺术细胞也一样被逼着上了北城内极为出名的音乐学院。
妈妈明明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制药的……
“你要是乖乖的嫁到陆家去做你的豪门太太，妈妈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操心你了。”方青莲带着一丝苛责道，“但凡你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妈妈也不希望你嫁给陆承浩这种出身的人。”
苏时伊双目无神，明明被母亲搂在怀中，她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而方青莲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道。
“当初你要是能够再乖一点，听妈妈的话，也不至于怀上了栗宝这孩子还打不掉，让人白白看了你那么多笑话。”
“时伊啊，你还是太笨了才会被坏人算计，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够过上好日子，你知道妈妈废了多少心思吗？我全都是为了你。”
……
不知什么时候，母亲萦绕在耳畔的话才消失，人也已经离开了包厢。
苏时伊静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凉了的咖啡走神。
脑子里全是母亲用轻柔的语调说着为自己好的话，还有她一口咬定只愿意给自己五万块的模样。
过了许久，她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冷下来的咖啡，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在杯子里。
她吸了吸鼻子，不停地擦拭着眼泪。
可眼睛就像水龙头止不住似的，还是在不停地冒水。
苏时伊长吸了口气，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妈妈真的不爱我。”
她低声喃喃着。
承认了这么多年来自己最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其实她早就感觉到了，只是一直以来都非常害怕意识到这个这一点，一直不敢去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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