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净秋的脸色一僵，看向邬瑶的目光里多出了几分警惕：“你都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大约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该知道的嘛……”邬瑶顿了顿，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也差不多快要搞清楚了。”
“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邬瑶突然开口。
林净秋眉头一拧，面露不解，“什么忙？”
“跟我来就知道了。”
……
四人快步回了招待所的房间里，林净秋看到陆无相打的地铺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你们这几天都是这么住的？”
“对啊。”陆无相向来是个没骨头的，一回到房间就瘫到了床上去。
邬瑶从包里翻找了一番，将那本族谱递给了林净秋，“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对不上号的人？”
林净秋将信将疑地接过族谱，看清封面后，表情从疑惑到惊讶，手指倏地收紧，抬起头看向邬瑶：“这是哪来的？”
“村外的宗祠里捡到的。”邬瑶也不打算隐瞒。
“宗祠？我们村哪有什么宗祠？”话一出口，林净秋就有些后悔，毕竟刚刚在半山腰上的地藏庵就已经证明了这村子里其实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于是干脆低着头翻看起手里的族谱，但越往后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
的确，这份族谱非常全面，村子里的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在上面。但其中有不少名字林净秋虽然隐约感到熟悉，但村子里并没有这个人。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怎么，有人对不上号？”邬瑶问。
林净秋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只当是自己记错了。而越往后翻，对不上人的名字越来越多……
“怎么会这样……”她忍不住喃喃。
“你还记得去过神庙的那些人最终都怎么样了吗？”邬瑶又问。
林净秋想也不想就答道：“当然是回家了！”
“哦？那你说说，都有哪些人回家了？”
林净秋张了张嘴，正想举例论证自己的说法，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是啊……
都有哪些人呢？
她明明记得那些从神庙回来的人后面就自己回家了啊？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中闪过什么，但她无法描述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还有一件事。”邬瑶抬眼直勾勾地盯着林净秋，“我很想知道，在你发烧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净秋脸色一变，“这应该属于我的个人隐私吧！”
“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你能这么快就恢复正常，而不是被你的父母送进那个有去无回的神庙之中。”
林净秋沉默了，隔了良久，她才轻声道：“我……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见到了神。”
“祂问我……愿意用什么来供奉祂？”
“那你怎么回答的？”陆无相插嘴问。
“我说，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供奉祂。”林净秋说完又急忙补充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出这种话，这并非我的本意。”
“总之，后面的事我就没什么印象了。”
“难怪……”邬瑶闻言坐正了身子，若有所思。
是她自己同意了献祭，所以混沌佛才能顺理成章地蚕食她的魂魄。
不过，听林净秋自己的口气，这并不是出自她的本意，而是混沌佛用了某种引导性的手段，哄骗、甚至可以说是控制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惜言出法随，她一旦说出了这样的话就相当于已经和混沌佛达成了一种隐形的契约，从此她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成为了“神”的祭品，任祂攫取。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该你了。”林净秋盯着邬瑶目光灼灼。
其实她隐瞒了一部分信息，她并不是完全没有了意识，正相反，她当时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撕扯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她从自己的身体里拖拽出去。
而这种感觉足足持续了一天一夜，当时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浑浑噩噩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女声。
对方引导着她一点点往回走，最终又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之中，后面她似乎还念了什么，听完她念的东西以后，林净秋突然感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心感，随后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烧已经退了，整个人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
“你丢魂了，有人帮你把魂找回来了。”
“谁？”林净秋追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邬瑶耸了耸肩，伸手拿过了族谱朝她晃了晃，“这上面有名字但是你没有印象的人有多少？”
“我也不确定村子里的所有人我都认识，只能告诉你和我同辈以及比我小的那些里面，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名字是我对不上人的。”
邬瑶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她低声重复了一遍：“三分之一……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这个村子里起码是有接近一千的人口，如果这已经是减少了三分之一人口的情况，就说明混沌佛起码已经吞掉了五六百人。
他们刚刚在神庙里也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神庙工作人员”，那么，这些人最终都去了什么地方了呢？
邬瑶突然没由来地想起了生产队仓库里的生产机器，这个猜想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最好……不要是她所猜想的那样。
邬瑶抬起头，正好对上林净秋探究的目光。她稳了稳心神，正要开口，却被对方抢先道：
“你今晚是不是打算出门？”
邬瑶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反倒直接送客了：“你该回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
而邬瑶却始终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说辞：“我说，你该回去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重重地拍了拍林净秋的肩膀：“有些事，你处理不了。”
林净秋侧脸，欲言又止地看着邬瑶。
“回去吧。”她说，声音里仿佛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听从她的安排。
林净秋最终还是离开了，至于她晚上到底会不会听邬瑶的话不出门，这就不得而知了。
邬瑶这个人向来是秉持着一个观念——“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要是林净秋执意找死，她也没有办法了。
但她今晚这一趟，也许，就是决定所有人命运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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