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慕博言用食指关节在她脑门上敲上一记，教训道：“小色女，想哪去了。接下来的流程我来安排，我们先去汀茉吃顿饭，再去见你妈，晚上再做你想的事。”
洛简简被他说得耳尖一热，有些难为情，“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找我们商量完结婚的事情肯定都很晚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
“看情况，我说了算。”慕博言不可一世地说道，转眸吩咐司机前往汀茉餐厅。
最终，如洛简简所料，两人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十二点。
秦澜对两人的婚事很上心，总想帮着筹划，也像慕博言那般将两人领证的事情通知了个遍。
一天下来，洛简简都感到充实而美好。
洗完澡后，她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应付着慕雪白天发来的一大堆消息。
聊了一会儿，困意来袭，洛简简准备入睡，才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向阳台。
只见一个颀长的背影伫立在那里，看起来悲伤而落寞。
洛简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心底隐隐担忧。
蓦地，她看见慕博言从烟盒中拿起一根烟，叼在嘴里，火机在黑夜中燃起一抹耀眼的红，慢慢靠近烟头。
就在烟头和火光快要交汇的那一刻，慕博言拿着火机的手却放下了，烟也随着指间从唇中夹出。
他抬起幽深的双眸，望向无边无际的夜空，心头积攒的悲痛渐渐蔓延，压得他不胜其苦。
“抽吧，反正现在还没打算要孩子，我不介意。”
洛简简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其实她一直都不介意他抽烟，只是说过一次闻不惯烟味罢了，他就立志要戒烟。
慕博言转过身，敛起眸中悲伤，唇角生硬地挤出一抹笑，“不是累了吗，怎么还没睡？”
洛简简亲亲热热地搂住他，眉眼弯弯，“没有你在，我睡不着。”
“乖。”慕博言抬起手在她头上揉了揉，“那我抽根烟就来，乖乖回去躺着。”
“嗯！”洛简简重重点头，在他唇边亲上一口，转身离去。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洛简简回到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到自己被牢牢束缚在一个温热的怀中，周围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不知睡了多久，大抵是后半夜了。
洛简简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却什么也没碰到。
她睁开眼去看，可旁边哪还有人！
她惊慌失措地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机给慕博言拨去电话。
关机。
怎么打都是关机。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凌晨3点15分。
这个点，他能去哪呢......
对了，有一个地方，他一定在那里。
想着，她拿上车钥匙出门，一边拨通了邱豪的电话。
......
凌晨的空气带着一股阴森的冷，夹杂着刺骨的风，吹动慕博言额前的碎发。
他站在空旷的墓地前，目光空洞地望着眼下的墓碑，心脏像是被人活生生掰开的痛。
蓦地，他举起手中的结婚证，唇角微微勾起，声音却是颤抖的，“妈，我结婚了。”
他翻开内页，将合照面向墓碑，“怎么样，我老婆还合你心意吧，她是秦澜阿姨的女儿。差点忘了，你走的时候，秦澜阿姨还没怀孕呢。妈，我好想你......”
说到这，他喉间生出一股酸涩的哽咽，硬生生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眼眶温热，他缓缓闭上眼，眼眸却止不住地颤抖，冰冷的脸颊滑下绝望的泪水。
良久，他调整了呼吸，紧抿的薄唇还在颤栗着。
“妈，我今天见过施红了。”
再出口时，他的语气已经平静，像叙述般，“我差点杀了她，差点就为你报仇了。可是最终没有，我想留着她的命，折磨她，让她尝尝你当时受过的痛苦，还有......我受过的痛苦。
我们之间的记忆太少了，少到我都快忘记你的样子。而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她毁了你和爸之间的感情，也令我失去了你，我们整个家，都被她毁了，我真的好恨她......”
说到一半，他已经变得语无伦次，不知如何组织语言，索性就将没说出口的话换成了呜咽。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够坚强够心狠的人，可在宋静影的事情上，他永远是那么脆弱。
他渴望得到母爱，渴望拥有完整的家庭，渴望轮回，下辈子能完完整整地当一次她的儿子。
可关于母亲的一切，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摆在他面前的现实，只有这块荒草横生的墓地，和墓碑上冰冷的字眼。
他寻觅着真相，以为能为她报仇，就能释怀了。
可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任他蹂躏，他却没有丝毫释怀，扑面而来的，反而是源源不断、抑制不住的痛苦。
那种痛苦，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认为季倩柔赢了。
她成功做到让他痛，让他恨，恨到不能自已。
若是今天没有洛简简在身边，真的难以想象他会变得怎样疯魔。
深夜的思绪就像一个无尽的漩涡，里面有一群魔鬼，伸出一双双手拉他陷落。
陷落之时，白天的一切美好都会变成假象，心底最深处的痛苦会将他一点一点吞没......
黑夜带着寂寥，传来一阵阵凄凉的风。
慕博言就这样待在墓前，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母亲说着话。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转眸望去，只见一抹熟悉的纤瘦身影从这边赶来。
洛简简出门匆忙，睡衣外只套了一件薄款的针织外套，身处荒地，不免令她打了几个寒战。
该死的，这女人大半夜不睡觉，上这来找他了，还只身一人，也不怕危险！
慕博言忍着怒意，迈开长腿大步上前，脱下外套搭在洛简简身上。
“洛简简，你可真有本事！”他咬着牙，低吼道。
洛简简径直走去，不看他，视线落在宋静影的墓前。
“砰。”
她双膝跪地，极其庄重地注视着眼前的墓碑，垂下头，重重地磕上一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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