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般小心翼翼地试探,同时心底又理智地压抑着些许期待的语气,紫依只觉得喉咙间一阵酸涩,有些心疼他。
回想起年少时,对月殇的惊鸿一瞥,从此心里就被埋下了一粒种子。
在那段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里,那粒种子却在生根发芽,并且疯狂蔓延地生长,最后成了支撑自己唯一活下去的理由。
那时她想着,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找到月殇,然后将当年父母定亲的珠串给他看。她想,她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
可是,月殇就是川乌,她却没有认出来。
因为,经过时间的推移,月殇的容貌在她的心里早就模糊了,只不过是她拼命地去回想,去想象,最后拼凑出他的五官。
事到如今,她也想明白了。那拼凑出来的模样,既不是月殇,也不是川乌。他只是自己想要活下去的一道光,一种信念。然后拥有着一个形似月殇的外壳罢了。
那道光和信念,如今依旧在自己心中,根深蒂固。
月无涯说得对,她爱的只是自己心中想象出来的一道影子,那道影子跟随她度过了最阴暗的时光,所以她离不开他,依赖他。
以至于,她认为那就是所谓的爱。
如今影子照进现实,却发现想象与现实之间,根本不一样。
她爱上的,只是一个自己想象中的月殇。
明明月殇就是川乌。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一直将月殇和川乌分为两个人。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都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月殇。
在云来仙山的那个梦境里,她和月殇拥有一双儿女,一家四口过着普通民家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互依靠,白头到老。
可是梦醒后,她惊恐地发现,梦里的那个人,长得和川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那时,她才明白,原来月殇的模样,一直是自己按照零星的记忆补充、拼凑,最后描绘出来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选择逃离。
她不爱川乌,所以不想耽误他。
毕竟,他和云华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慕容博文对她很好,和他在一起,她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她可以真实地做自己。
慕容博文答应她,待他处理好了皇上交给他的事情,他就辞官回乡,带着她去做男耕女织的生活。
但是她不愿。
他这么多年苦读诗书,只为光宗耀祖考取功名。他有才华,有抱负,有志向,不应该为了她困守在那一方小天地里。
他值得更好的舞台,去发光发热,做自己,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她就这么跟在他身边。
他知蓟州,便陪他去蓟州。
他任京师,便随他来京师。
他说过,永远都不会抛下她一人。今生今世,有她一人在身边,就足矣。
她信他。
所以愿意跟着他。
她也会全心全意地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后悔。”紫依坚定道,“就算是找回记忆,我依旧会坚定地选择你。除非……你不要我,那我便……!”走。
她尚未说完的字被慕容博文用指腹堵在了口中,他视线盯着她的双眸,目光灼灼,“不,我怎会不要你呢?”
他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卿本佳人,”于他而言,紫依就是天赐,可遇不可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皆是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
紫依听着嘴角轻轻扬起,心里也隐隐泛起些甜蜜。
“你虽失去了记忆,但是我也曾听闻,你从前和皇后私交甚密。如今我们既然入了京师,不妨向宫里请旨,去见一见皇后娘娘,兴许你能回忆起些什么。”
慕容博文道。
“皇后娘娘?”紫依皱眉,她知道姜皇死后,萧暮何承袭了皇位,只是一直未听说新皇迎娶皇后一事。
“嗯。”慕容博文点头,“是随皇上从燕北来的王后。”
“那为何一直没有进行加封典礼?”紫依不解地问。
“这……”慕容博文一时间也难以回答,这也一直是他疑惑的地方。
他只知道,朝中谏官很是反对。因为听说那王后从前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乡野女子,上不得台面。
因此那些大臣纷纷谏言希望皇上能够另择皇后,可立宫中那位为妃,不料却被皇上以一句“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岂可弃于不顾”而厉声驳回。
然后君臣便一直焦灼着。虽人人都尊称宫里那位一声皇后,可她却并未进行封后大典,所以并不算是真正的皇后。
他想,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但君心难测,他也不能完全确定。
“我倒好奇这位皇后了,想看看我从前究竟会和一个怎样的女子成为闺中挚友?”
紫依会心一笑。
……
金枝宫
金枝宫此时被金吾卫围的里三圈外三圈,各重宫门皆已紧闭。寝殿门外乃至各处窗口更是有绿衣卫在严防把守,就是只苍蝇进了金枝宫,怕也是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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