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和常福一顿酒喝到深夜，常福性格爽快，说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要不聊生意上的秘密，其他的事情都是敞开了说。
常福来买卖城也有十来年的时间，一开始是跟着他的父亲跑这条商路，从一个小商贩慢慢做成了一家规模中等的商号。
主要经营的是烟酒，得益于衡水的老白干，在漠北这种气候寒冷的地区很是畅销，俄国人也喜欢老白干的口感，每个月的销量极其稳定。
另外常福还倒卖烟草，基本上都是从两户地区和西南地区收购的烟叶，每年秋天会运送一批过来卖给俄国人，利润也很不错。
买卖城里的商号大多主营茶叶，食品、皮毛、陶瓷和丝绸绢布，像常福经营的这些品类算比较小众，生意做不大，日子过的也还行。
常福给秦海介绍了买卖城的各个商行，虽然是闲聊，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海基本上也对买卖城的商行有了一定的了解。
比如鼎鼎大名的美玉兴记、美玉德记、兴玉中记、兴玉和记都是做的福建茶，现在已经没落的不成样子，山西的大兴玉记做的湖南青茶黑茶砖目前生意还算不错。
常福还特意讲了些祥发永、壁广发、大成魁、日光升、公合盛等金字招牌的汾阳商家的情况和小故事。
最后常福还讲了买卖城华商商会老会长张殿玲的故事，满清还在的时候张殿玲可是漠北真正的大佬级人物，六品皇商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等桌子上的酒都喝光，常福才停下话头，说以后有事可以去天盛商行寻他，然后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饭馆。
目送走醉醺醺的常福，秦海看了一眼大厅，也只剩下两三桌喝酒的人，秦海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缓了缓才起身往科恩的住所行去。
一路上很难看见行人，偶尔能听见一些人声，也是粗犷汉子喝酒的声音。
回到小楼，秦海直接洗了澡躺上了床，这半天接收的讯息很多很杂，他需要花时间仔细梳理一遍。
靠在床头，结合自己亲眼所见和道听途说的情况，秦海对库伦的现状有了较为清晰的轮廓。
按照历史记载，1929年国民政府和俄国断交，买卖城的所有商家被查抄，近千华商奋起抗击几乎被屠戮了个干净，华商的直接经济损失超过一亿两白银。
乔巴山独立漠北蒙古，虽然对华商进行了一次压迫，但没有彻底断了华商的生意。
一朝天子一朝臣，乔巴山用这样的手段不奇怪，一方面缺钱，华商无疑是最富裕的，抢钱是最简单的赚钱方式。
其次是这些老华商奸诈无比，从小乔巴山就见过许多华商放高利贷欺辱平民的事情，他一上台自然要把老韭菜割掉，换做听他话的商家持续为新政权造血。
常福醉酒后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在别人的地方讨吃的，谁也说不好第二天是什么样，有种人人鱼肉的悲催感。
常福的真性情吐槽，无疑反应了绝大多数华商目前的担忧心情和尴尬身份。
现在整个华商的局面与王公贵族喇嘛教一样，都从原来的上层掌权者沦为平民，朝不保夕，前途渺茫。
大家都知道乔巴山在利用他们稳固政权，用完之后肯定会抛弃他们，明知如此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才是这三个群体现在最头疼的实际问题。
乔巴山跟着红色国际想要让牧民获得自由和新生，实际上又利用喇嘛教和王公贵族控制大众，又当又立，这一手玩的不赖。
想要推翻乔巴山的新政权，秦海现在想到了两条路，一种是走俄国高层的路子，想办法取代乔巴山的位子。
一种是联合王公贵族、喇嘛教和华商揭竿而起，让战火重新洗礼一遍库伦。
如果要走，秦海相信两条路都能走的通，就看走哪条路更划算了。
最重要的是，秦海还得考虑虎视眈眈的东洋人，未来的诺门罕战役肯定会重演，到那个时候，如果没有俄国的支持，自己的军事实力能不能守住漠北蒙古的疆域。
要知道当时诺门罕战役时的东洋军队虽然惨败，并非他们没有继续进攻的能力，而是大本营改变了策略才放弃占领蒙古入侵俄国本土。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实力不足以威慑东洋人，这些年的发展就会付之一炬。
所以秦海得考虑仔细了，是依托俄国当靠山，还是得罪俄国独立发展，两个不同的选择，两条不同的路，结果也会不同。
一想到这里，秦海就有点头疼，蒙古作为俄国的护城河，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他又该怎样才能名正言顺的拿下蒙古，还不让俄国针对他呢？
有些伤脑筋。
秦海闭上眼，抛开这些没有头绪的事情，让思绪恢复清明，渐渐沉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秦海基本上把整个库伦和买卖城都走了一遍，脑海里的立体地图也近乎完成。
几经周折和慎重考虑，秦海最终决定拿下俄国医院对门的一栋三层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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