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很信任爷爷，却跟爷爷并不亲近。
爷爷对人一向不苟言笑，他心里是有惧怕的。小时候他看到爷爷的样子，就不敢跟爷爷亲近，长大虽然明白爷爷是真心对自己好，但仍旧很疏远。
袁老爷子看着凌寒，难得的目光和蔼，拍拍他的肩膀：“坐啊，孩子，没想到你比他们都明理。”
凌寒坐了下来。
老爷子侃侃而谈：
“爷爷看了一辈子商场的尔虞我诈，看明白了一件事，商场里，能落到好下场的不多。保持底线就跟开车系安全带一样，就算出车祸了，最终还能留个全尸，不会死无全尸。”
凌寒看着爷爷，郑重地点点头。
“你知道十年前的首富，那个卖家电的么？”
“嗯，听说过。”
“他被所谓的职业经理人坑了，那人拿着公司之前不完善的漏洞，把他告到监狱里去。经理人鸠占鹊巢，控制了公司。可公司在经理人的折腾下，失去了先机，被后来居上的竞争对手打垮了，完美错过电商时代。
后来公司重组了，虽然还在，却一蹶不振。这个职业经理人也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的下场很惨，首富出来后找人打断了他的腿。”
“这样吗？”
“当然，这个家电行业的竞争对手当时的手段也脏。为了搞垮前首富留下的公司，不遗余力。趁着前首富入狱的时候，重新布局，逼迫急于入场的家电供应商们签订排他协议，只给他们供货，就这样弄垮了前首富的公司。
可他们如今又如何？在家电行业领头羊位置上待了不到五年，竟被电商冲击得七零八落。电商们也痛打落水狗，丝毫不给他们机会，公司已经在市场上销声匿迹了。”
“活该。”
“可前首富为人不错，还有人肯给他机会。他拿到投资，又布局了新行业，虽然做得并非最好，却也有一席之地。
这说明什么？人家看到你有底线，才愿意给你机会。生意是做不完的，你吃肉的时候，想着留一点汤给别人喝，以后人家也会给你留汤的。你可记住了？”
“嗯。孙儿知道了。”
“诶。这些年流行狼性文化，你父母就是被害的一代。特别是你妈，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真怕公司折在她手里。
狼性到底是什么？就是争强斗狠吗？狼其实是会互相帮助的。一群狼里面，只有一对夫妻，狼群是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的，还会收留的其他家族里面死掉父母的幼狼。
可你后妈，竟容不下你。有时候人不如狼啊。孩子，这些年爷爷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
说到底，爷爷只是一个长辈，有些事无法干预，毕竟这公司还靠着她呢。我能做的就是，在你奶奶走之后再也不续弦，不给你多一个后奶奶。”
凌寒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似死板固执的爷爷，竟然温情脉脉。他从小就害怕爷爷，却没想到爷爷还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老爷子难得跟他说了这么多，凌寒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去的伤心事，一幕幕浮现出来。
老爷子缓缓回忆：
“有一次，你哭得很厉害。你都十二岁了，可还是哭得那么伤心。我问了很多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是不肯说，我知道你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现在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事了吗？”
凌寒还记得，十二岁有一次，的确很伤心，而且也的确是因为继母造成的。
可他实在是不记得是什么事情了。
好多事情，委屈太多了，他只记得那种悲伤的感觉了，事情本身反而死活想不起来了。
其实也未必是非常大的事，可那种被区别对待，被忽视的痛苦感，小时候的他还没法承受吧。
他曾经记过很多本日记，把一些话都写在日记里，作为发泄的途径。但因为怕人看到，只记下了那种感受，发生什么事倒真不记得了。
凌寒抬起头，真诚地看着爷爷：“爷爷，我不记得了，您放心，我这不也长大了么。”
爷爷点点头：“不记得好。记性太好只会陷在痛苦里。只记得伤心事的人，难成大器。”
爷爷以一种此前未见的目光凝视着他，说道：“楚风，一直没对你说，爷爷早默默考察你。现在看来，你是最适合继承我袁家的人了。爷爷会支持你的。”
凌寒苦笑了一下：“爷爷，我连公司总部都进不去，谈什么继承公司。”
爷爷也笑道：“孩子，爷爷再怎么说也是公司董事长。记住，多承担没什么，不要怕吃亏。事情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个人就只能是你。”
“好。孙子记着了。”凌寒点点头。
袁老爷子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跟儿媳妇希望让孙女继承家业不同，他只想让孙子继承家业。
孙子比孙女优秀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在他心里，孙子才是自家人。
*
谢怡然辞职后的动向，引起了吴玉芬的注意。
腾宇总部，吴玉芬找到女婿秦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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