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处酒肆门口，清甜醉人的酒香隔着老远便能闻到，孟辞深深地吸了一口，觉得回味无穷。
有些馋了。
过了闹市，马车渐渐行驶进一处老胡同中，前行大约五百米，豁然开朗，拐入官道右边，进入富人居住的杨家巷。
此处从地图上看，位处于洛阳繁华的地段，却是闹中取静，离扬家巷不远便是衙门所在。
再加上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家中都有护卫，甚至还有年迈养老的将军文臣，城内巡防的重点也是这里。
怎么说呢，就是安全度很高，哪怕贼惦记，只要不是江洋大盗的那种，完全不用怕的。
孟家在洛阳的老宅还是当年皇帝为了笼络祖父所赠送的府邸，起初祖父是不想要的。
但祖母觉得要是不收，老皇帝疑心病重，反而会更加忌惮防备他，再加上老皇帝是个耳根子软的，身边又有那些居心叵测的阉人蛊惑。
祖父向来听祖母的，因为他脑子笨，好在祖母聪明，当然这些都是祖母的一面之词，孟辞现在回想，祖母回忆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撒狗粮。
一吨一吨地。
“大小姐又长高了。”
守着老宅的仆人都是祖母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大多是家生子。
因为洛阳也有几处孟府的产业，也不能没人管不是，再加上老宅每年不精心打理，估摸着早已破败不堪，野草丛生了。
不过主人家毕竟不在这里，便有些下人心思会活络起来，所以就派了信任精明的老仆在这边做管家，顺带养老，颐养天年。
老仆是祖母当年成婚时从娘家带过来的护卫，信得过，是个很好的老人，年轻时有人抓了他想骗出祖母，再用祖母钳制祖父，可他誓死不从。
等祖母带人救出他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残忍地硬生生用匕首削去了他的一条手臂，身上全是鞭痕烫伤。
他们还对他下了药，让娼妓诱惑绑在木架上的他，可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对方一怒之下，便割....
唉....总之若非当时嫁为新妇的娘亲请来她师兄，此刻就不会有站在孟辞面前这位眉眼慈善的老人了。
只可惜，从那以后，周祥不仅失去了一条左臂，还失去了享受天伦之乐，儿女环膝的权利。
“周伯，晚晚可想您了呢~”对于这位将自己从小视如亲生女儿的老人，孟辞不管是记忆中的那一世，还是这一世，都一如既往的尊敬喜爱。
舟车劳顿，身心疲乏，孟辞到了之后先沐浴泡汤，磨蹭着天也暗了，下人来传孟辞去厅堂用膳。
她便放下周伯让人送过来的账簿，按揉了会儿后脖颈，便带着拾翠捡枝她们去前厅了。
到了的时候孟娇娇已经坐在了凳子上，看着眼前的菜肴，显然很是满意。
周伯向来周到，既然知道孟娇娇也会一并前来，自然要打听好她的喜好，不会只买孟辞喜欢吃的，免得因为这小小的事以至于姐妹不睦。
但仔细看，大半个桌子的菜还是比较偏向她的。
周嬷嬷在泡药浴，差丫鬟过来说不过来吃了，孟辞便挽着站在一旁的周伯，想让他坐下跟她们一起吃。
奈何对方主仆之别观念特别深入，孟辞不好为难他，只好放弃，但也拒绝了对方为自己布菜。
“哎呀周伯，晚晚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我可以自己吃饭，这水煮鱼好好吃，一吃就知道是周伯亲自下厨的手艺，对不对?”
周祥有些意外惊喜地看着眼前冲他笑的灿烂明媚的小姑娘，心脏像是泡在温水中般柔软。
“大小姐还记得。”
这句记得，不仅是孟辞还能尝出他的手艺，还有孟辞竟然还能牵挂着他。
身为孟府娇娇儿的大小姐，却始终没有忘记过他这个老仆。
嗓音有些发哽，周祥尽量让自己不过分失态，浑浊苍老的眼珠子里，却有晶莹闪烁而过。
孟辞瞧着，心里也觉得有些发酸。
老人的愿望向来很简单，哪怕只是每隔一年来看他匆匆一眼，都会提前开心准备好些日子，生怕哪里不够不好，倾尽所有不求回报地付出。
可孟辞吃着嘴里的鱼肉，却觉得付出不该是理所当然的。
她得回应，哪怕只是一句真心的夸赞，至少不辜负对方这份心意与努力。
于是，向来用膳几乎都是八分饱的孟辞，这次吃到小肚子都撑了起来，每吃一道菜，还都会用心品鉴赞赏，绝不敷衍。
以至于孟娇娇都有些惊奇，频频回头看向周伯。
这么个老仆而已，孟辞那么在意干什么？不过就是下人。
也幸好她只是想想没说出来，否则孟辞定还赏她一个嘴巴子。
回房的时候，孟辞让拾翠扶着自己拐了个弯往后花园走去，她得去消消食。
而孟娇娇不知何故也跟了上来，就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距离后，突然问她。
“千秋书院招生的考核很难进吗?”
穿过回廊拱桥，往种满荷花的湖心亭走去，孟辞故意磨的她快耐不住性子，才开口。
“这是千秋书院第一届招收学子，没有前车可鉴，只能自己摸索。”
“首先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应当是非常有可能会考的，不过也可能像科举制度一样，写文章入学。”
“毕竟大多数人进书院都是为了求学，若是各方面都非常厉害了，那还要去求什么学?”
“你说了这么多，跟没说有区别吗?”孟娇娇扁了扁嘴，眉头皱的都快拧了起来。
“急性子，我还没说完呢。”已至湖心亭，孟辞挑了个有软垫子的玉凳坐下。
拾翠在一旁拉了拉捡枝，湖心风大，她让捡枝回去拿件披风过来给孟辞穿上。
要是染上了风寒可就遭罪了，她家小姐可没二小姐身体那么硬朗。
孟娇娇似有所感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对着身后跟着的听雨说了一句，“拿两件披风过来。”
“是。”听雨唯唯诺诺地点头退下去。
孟辞坐在凳子上看着孟娇娇，眉眼弯弯，意有所指地问道:“不过你好奇这些做什么，你不是想早点议亲嫁人吗?嗯~?”
“谁，谁想早点嫁人了，你不要污蔑我!我才没有恨嫁，你别胡言乱说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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