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宸妃娘娘到——”
两道身影一同出现在华仪殿前,梁帝与姜芷一道入殿。殿中早已等候的后妃公主齐齐跪拜。
宋清安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柳绮筠,果见后者嘴唇绷紧,面露不甘。
也是,从前这种场合,她才是被跪的那一个。
宋清安垂眸,掩去其中厉色。
从前母亲经历过的……我会一件一件,让你偿还。
梁帝唤了“平身”之后,宋清安随众人起身,面色如常在位上坐下。
裴卿稍稍躬身,与梁帝耳语一阵。梁帝笑意舒展,道:“传,传。”
宋清安依旧低眉敛目的平静模样,但身子却异常绷紧,甚至仔细瞧还能看出她在微微发着抖。
“二殿下到——”
待众人的目光都挪向殿门处,宋清安才缓缓侧了头,看向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宋清怀身着月白色衣袍,玉带宫绦,温雅眉宇间还杂着自边地带来的肃杀之意。他行至殿前,撩起前摆端端正正跪下。
“儿臣,叩见陛下,叩见娘娘。”
其声如玉石撞钟,清朗温润。梁帝“哈哈”笑了两声,道:“快起快起。”
宋清怀谢过恩,于位上坐下。
梁帝举起酒樽,倒是十分高兴:“清怀回来了,且立下此功!朕心甚慰!此番便是为清怀办的家宴,你们不必拘束!”
其余人皆起身祝酒:“陛下万岁。”
宋清安口中念着恭祝梁帝之辞,眼睛却不住地偷瞟着宋清怀。
他的位子就在她对面,也不知这是否有人故意为之。宋清安看去时,宋清怀也正好望来。兄妹二人眼神相接,竟都有些慌乱地挪开了视线。
宋清安的心又酸又胀,还有些酥麻之感。先前她一直念着兄长回来,如今兄长真的回来了,她却……她却……
她有些害怕。
兄长在京中,早晚都会知道她与裴卿的事。
兄长会如何想她……宋清安闭了闭眼,有些不敢想。
宫人依次进入摆好了膳,丝竹之声响起,舞姬徐徐而入,面上皆覆了面纱。
宋清安若有所觉般向本该坐了丽美人的位子看了一眼。
那处空荡无人,想起昨日离开前,阿芍与她的提醒,宋清安心中腾起不安之感。
这句话毕竟没头没尾,宋清安也没那么相信裴卿,便谁也没告诉。
她浅饮了口果子酒,竟是没尝出什么滋味。
“清安与清怀,也该有五年未见了。”
梁帝兀地开口,似是感慨。
宋清安勾了勾唇角,起身与宋清怀道:“我敬兄长一杯。”
言毕,她抬袖将酒一饮而尽。宋清怀先与上首梁帝扬了扬酒樽:“儿臣多谢陛下挂念。”
“眼下你们二人再聚,朕也心安了。”
梁帝似是有意灌醉自己,连连让宫人斟酒。
姜芷坐在一侧冷眼瞧着,并未拦梁帝。
二皇子回京……这京中,只怕是要变天了啊……
姜芷于心中冷笑,低眸喝了口热茶。
“丽美人呢?”
梁帝觑着眼,在座下搜寻片刻,却未见阿芍身影,便出声问道。
宋清安心头一跳,下意识向面前的舞姬看去。
素来宫宴舞曲都不过是《春江花月夜》之类,今夜却有些不同。
乐曲渐渐陌生,宋清安眼瞧着原先的舞姬退了下去,又进来一队做西夜打扮的舞姬。
为首的那位,碧蓝眼瞳醒目,不是阿芍又是谁?
宋清安瞳孔微缩,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酒樽。
宋清怀一直观察着她,自是发现了这细小的异常之处。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
宋清怀向上首看去,梁帝与宸妃都望着殿中的舞姬,侍立在侧的宫人则都低眉顺眼。
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睇了裴卿一眼。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方才有人也看着玥儿。
是裴卿吗……宋清怀又看了眼裴卿,不想后者直接迎上了他的视线。
裴卿眸中淡漠,其下却是难以掩饰的狠戾,宋清怀却是温和地与他笑了笑,然其内心却不似面上平静。
若玥儿真与此人有瓜葛,岂非……太过危险。
那厢舞曲越发热烈,鼓点急促,舞姬们的舞步愈发热烈。阿芍旋转着,脚踝处细铃随鼓点叮当作响,让梁帝看直了眼。
阿芍越舞越近,直至梁帝座前。她向梁帝勾了勾手指,碧蓝如水的眼睛缱绻多情,如有三千情丝。
梁帝大抵也有些醉了,竟真随着阿芍的动作离了座,口中还不住唤着“丽美人”。
姜芷柳眉微蹙,觉得此举有失体统。正想拦时,一侧的裴卿淡淡瞥了一眼。姜芷立刻收了心思,坐在原位装聋作哑。
裴卿低眸,跟在梁帝身后半步。
也不知是否巧合,两人正站在了宋清安座前。由于两人背影挡住了阿芍,宋清安眉心微动,暗自将位子挪了挪,到了便于行动的过道旁。
阿芍围着梁帝起舞,其手若兰花,腰若春水,若即若离,引得梁帝神思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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