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213.认真的袁术（一）
卯时，洛阳城的天空一片漆黑。
按照点卯上班的传统，往日总因为早朝而忙碌的袁府，今日，难得静悄悄的一片。
根据《太平御览》的记载:“冬至始，人主与群臣左右从乐五日，天下之众，亦家家从乐五日，以迎日至之礼。”
简单来讲的话，在汉代，冬至日是国家的法定假日，除了第三天的冬至日需要身穿朝服，参加冬至祭天的郊祀，整个大汉帝国要休息整整五天。
冬至是一年最黑暗的一天，天要通明，至少要等到辰时之后。
按照往日冬至日的传统，袁术耍了一套军体拳，刷牙净面之后，便先往宅邸内的祠堂，静候长辈们起床，然后等待长辈们换好华丽的新衣、牺牲用的血食、以及五谷做成的糕点。叩拜五服之内的位列郡守的祖先，希望她们能够在阴间保佑人间的子孙，永享荣华富贵。
然后，便可以各自从乐，是走亲访友，还是跑马下棋，都是自己的主张。
本以为一向持节守礼的姨母袁隗，应该早早就穿好了礼服，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满口之乎者也地教训着自己，明知今天是冬至假期的第一天，就应该早早起床才是。
哪成想，今天袁术竟然成了袁府最早起床的人。别说是姨母她老人家没醒过来，连纪灵、颜良、文丑这些门客家奴们都一个个都满脸幸福地躺在房间里安睡。
袁术没去打扰纪灵的美梦，经过一世的折腾，她已经懂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她站在祠堂外稍微等待一会儿，以为过不了多久，姨母她老人家就该一身盛装地出现。
谁料到，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在袁术耳边响起。
“不用等她了，母亲下葬后，她喝醉了，今晚辰时之前，她都不会起床了。”
袁术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披麻戴孝的男人，正满脸愠色地看着她。看起来睡得很不好的样子。素服却还能穿出妩媚的味道，整个袁府除了出身扶风马氏的马伦之外，还能是谁？
只见这位刚刚失去母亲的娇弱男子，拔掉外侧的门栓，亲自打开祠堂的大门，带着袁术打扫祠堂的庭院，原本属于姨母袁隗的繁琐工作，现在都由姨父来做，这很不合理。
按照袁氏的传统，照顾祖先，打扫祠堂这种活儿，不能交给下人，只能交给直系的亲属，尤其是一家之主更应该带头起来，打扫卫生。
但是很快，袁术就发现了合理之处。
马融死了。
马伦的母家没了。
按照遗嘱，除了充公的部分。
老太太多达几十亿的家产，有一半都改姓了袁氏。
一直装作谦谦君子的姨母，自然可以卸下长久以来贤妻良母的伪装，把自小娇生惯养的姨夫当作下人一样使唤，哪怕姨父是她老人家曾经年轻时的梦中情人。
“姨父。昨晚睡得还好吗？”
袁术正拿一块凉州陇西郡出产的上好绒布，擦拭着奶奶袁汤的灵位，这是董卓让上计吏李傕带给袁氏的见面礼，虽然不如董卓送给宫里的那箱品质好，但听说在凉州本地，这是富裕人家制作新衣用的名贵皮草，在袁术家里只能当抹布用。
马伦遗憾地叹了口气。
“多少年了，都一样，已经习惯了。”
说完，眼神空洞，望着烛光发了好半天的呆，宛若十八岁少年的脸庞，此刻写满了空虚与寂寞，似乎嫁到袁氏之后，他就没有一天是快乐的，只是白白浪费光阴罢了，根本不算活着。
袁术当然理解姨父的难。
姨父一家的男丁，都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奇男子，且不说有着不老的少年容颜，只是腰挂名剑这一样，便早已让天下女人垂涎。
凡是得到名剑的女人，年轻时，哪个不过着神仙般快乐的生活，她们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一半外出工作，一半留在家里陪在自家夫君身边。
无奈，姨母袁隗早就过了年龄的巅峰期，不足以匹配姨父那比少年都不遑多让的体力，两人已经分床了好几年，姨父那最后的一点点快乐和自尊，姨母都不能满足，如今，马老太太去世，压住姨母底线的最后一道保险也被撕开。
“昨晚，你姨母从蛮夷邸带了个胡族少年回来。”
“听说是从西域大秦来的，金发碧眼，很是可爱，逗弄两下，便哭闹着在你姨母怀里撒娇。是个很能激起保护欲望的美少年。”
“她老了，更喜欢服从她，对她撒娇的小男人。”
“她征服不了心高气傲的我，她只好去征服别人。”
听到姨父这样说，袁术莫名感到悲哀，袁术心想，姨父这样骄傲，如今又没了马老太太帮衬，他在袁家的生活，大概会更加艰难吧。
想到这里，给奶奶袁汤擦完灵位的袁术，忙抢过姨父手里的拂尘，打扫房梁。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过去离她很遥远的家人，现在好像距离都变得更近了一些。
“这些脏兮兮的活儿，还是交给我来做吧，您就先叫下人喊醒庖厨，准备牺牲用的三牢，还有五谷做的糕点。当然，我也不白帮您干，一会儿您要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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