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或是为难，本来就是我隐瞒了自己的情况，所以你才收养我的。我的身体……即使姑姑不介意，现在经过他们那么一闹，其他人也都知晓了，没必要为了我，受尽别人污言秽语的嘲讽。”
本来他打算今晚收拾好，明天一大早，就留个字条离开的。
现在既然已经被发觉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卫澈不在拦在门前，继续回到屋里收拾东西。
“你就是因为这个，想要离开？”
如果是卫澈自己想要走的话，沈眠眠自然会让他离开。
但如果是担心他的双性人身份，会给自己带来流言蜚语，那就大可不必。
“你如果不介意那些人的话，我们就继续住着，如果介意，我们就搬家。再说了，我们刚搬来不久，那些邻居和我们都不熟，现在大家都忙得很，没谁会盯着别人家的事浪费时间的，阿澈，我收养了你，你就是我的孩子，我有义务和责任，把你好好养大。”
沈眠眠是真的没把“双性人”这件事当回事，所以在风家人说了以后，也没在意，便忘记安慰卫澈了。
因为在沈眠眠看来，双性人真的就和不小心多长一块胎记，多长一个指头一样，就特别了点，属实不算是不正常，所以她便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也没觉得这件事需要自己关注和安慰。
可现在，看到卫澈的反应，沈眠眠才发觉，每个人的经历代表他对每件事的看法不同。这件事在自己心里，不算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是卫澈是在风家长大的，看风家那些人的态度，怕是时时刻刻都用卫澈“双性人”的身份，来进行侮辱谩骂。
这样的情况下，卫澈怎么可能不在意。
“义务吗？连我的亲生父母都把我抛弃了，你不过一个和我认识没多久的人，说什么责任和义务。”
卫澈对自己双性人的身份跟自卑。
不！说自卑实在是太无足轻重了些，应该说是厌恶。
他厌恶自己的身体，厌恶自己的出生，沈眠眠想的是对的，在风家人有罪论的灌输下，卫澈从来都觉得，自己有了这样一个身体，就是有罪的。
所以，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被那些人那般残忍的对待自己的身体，他不觉得憎恶愤怒，只觉得恶心。
恶心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的这个身体！
这样一个肮脏下贱，不男不女的身体，谁想玩，谁就玩好了。
怎么摧毁都行……怎么折磨都行……
这样的身体，就是有罪的，活该被那些污秽的东西沾满。
可他还是想活的……还是想活的……
于是在好多次，被玩的太狠，陷入假死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在发觉自己身体受不住下一次折磨时，逃了出来。
原本在风家、在精神病院，他都是以一个女生的形象出现的。出来后，为了不被发现，他便打扮成了男生。
然后他发现，只要自己伪装的好，只要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体异样的话，他也会被温柔对待，也会被人轻声细语的说话的。
地狱里爬出的恶魔，若是折了自己的翅膀，掰断自己角，穿上普通衣服，伪装成普通人，也是会有人怜悯的。
可是现在，他的身份被人戳破了，恶魔就是恶魔，伪装的再像也不行，他出生便自带罪恶。
“好啊，收养你这么久了，我把你当儿子，你竟然把我当陌生人！”
沈眠眠一个暴栗打在卫澈头上，打断了他的自厌情绪，双手叉腰看起来特别凶狠道：“我告诉你，别人在乎你飞得高不高，我只在乎你翅膀硬不硬！能挨得住我几顿揍！”
两人的吵闹声，吵醒了另一个卧室的伊衣，她打开房门，疑惑的看向这边：“怎么了？”
“伊衣，这小兔崽子，想离家出走！”沈眠眠把伊衣喊过来，然后抱着伊衣的胳膊，装作向前冲道：“伊衣，你别拦着我，我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伊衣默默的看了眼沈眠眠抱着自己胳膊的手，无奈的做出要拦着她的动作，劝道：“算了算了，他还小，小孩子叛逆些很正常。”
被沈眠眠这一闹，卫澈心里那点阴影算是彻底消散了个干净，晚上的时候，沈眠眠还是不放心，抱着自己的枕头，站在了卫澈的床头。
“你干吗？”卫澈愕然的看着沈眠眠，和她大眼瞪小眼。
“今晚和你睡。”她怕这小兔崽子，会真的离家出走，自己晚上睡得又沉，别一早醒来人不见了。
“你……”卫澈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自此才确定，这个养母或许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离开。
卫澈往里挪了挪，沈眠眠把枕头放在一旁，毫不见外的和他躺在了一张床上。
半小时后……
“阿澈，你睡了吗？”
“没呢。”十几年的时光，第一次有人陪着自己，第一次有人在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后，还这般维护自己。
卫澈睡不着。
他一会儿陷入那些黑暗的回忆中，一会儿又听着身旁这人的呼吸声，心脏也跟着，一会儿冷冻麻木，一会儿像是泡在温泉中，反反复复，不得安宁。
“我也睡不着。”其实沈眠眠已经困的不行了，走过这么多世界，她的心越来越大了，忘记事情也很快，很多事根本无法记在心里。
但是感觉到卫澈没有睡，她便也强撑着不睡，感觉到睡意愈发沉重，她便想说一下话，打散一下这不停袭来的困意。
“我们聊会天吧。”沈眠眠道。
“聊什么？”卫澈的人生很单调，风家、精神病院、孤儿院……在没有遇到沈眠眠前，他的人生存在的，都是一些乏味的黑暗，他没什么有趣的话题聊。
“你看过一个电影吗？叫《世上没有男人了》。”这个电影是在现实世界时，自己看过的一个电影。
小说世界，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电影。
“没有。”他的人生，才刚见到光明，步入正轨不久，看电影对他来说，奢侈的如同冬天的夏花，夏日的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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