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包括工作组的，包括市政府的，都在望着卢卫国，看他怎么接这个话茬。
如果当场跟工作组组长翻脸，那就失去了这次来慰问的意义。
但是，人家都把话说到你脸上了，你还一味地忍让，只会让所有人觉得你是个软柿子，那回去以后还怎么服众？
只见卢卫国慢慢站了起来，冷冷看了周江一眼，但那脸变得却比翻书还快，随即换成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说：
“我今天是代表市委市政府过来慰问的，如果工作组对我们临江的领导班子有什么意见，完全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应到省里，而不是在这里含沙射影地搞人身攻击！”
所有人都没想到卢卫国居然敢这么跟周江说话，毕竟人家是省里派来的，相当于拿了一把尚方宝剑，而且有先斩后奏的权力，随便给你扣一顶帽子，都会让你的仕途就此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哈！说好了开玩笑，卫国你怎么又认真起来了。”
周江说着，亲自站了起来，拍着卢卫国的肩膀把他按在椅子上。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卢卫国回了一句，不卑不亢，让在场的临江官员无不心生佩服。
“工作组还有要务在身，卫国就不打扰了，还是那句话，有需要尽管提，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卢卫国挤出最后一丝笑容，走出了工作组驻地。
周江送完他回来，在那里坐了十几分钟，才问方铎：
“用一个刑警的眼光看，他的表现怎么样？”
“中规中矩，该笑的时候笑，该怒的时候怒，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我可不敢打保票，毕竟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让人很难看得透。”方铎冷冷说道。
“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周江摇了摇头，“你小子还是脸皮薄啊！是不是觉得我拿你当枪使，不开心了。”
方铎没说话，表示认可。
“在打击犯罪，反腐倡廉这些事情上，谁又不是枪呢？”周江苦笑道，“我说你狭隘了，你肯定不承认，但我们的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所以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让狐狸自己露出尾巴来。”
“办案是讲证据的，不是靠你这样胡乱猜。”方铎不满道。
“你说的没错。”周江面色凝重，“我就是在猜，但我的直觉通常很准，临江市的领导班子里，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我这两个同学。”
“还有贺言成？你不会连他也怀疑吧？”方铎匪夷所思地问。
周江没回答，耸了耸肩站起来，背着手上了二楼。
方铎在一楼待了一会儿，想起最近几天都没见到叶晓静了，于是打个电话，约她出来散散心。
虎山公园，湖边的垂柳已经变绿，随风摆动，像窈窕的淑女，在湖边倾诉着彼此的心事。
“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叶晓静和方铎走在湖边，问道。
“这话好像带点埋怨的意思。”方铎答道。
“没有啦！我爸说了，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让我不要干扰你办案。”
“叶局这就算退二线了，还好吗？”
“好不好你自己不会去看啊？”
“嗯，我有时间去看看。”方铎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拍了拍旁边，叶晓静也坐了下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博海的背后还有人，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方铎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也算是一种倾诉了。
“他都是区委书记了，如果背后还有人的话，那人的官儿一定比他还大。”
“市长？副市长？不可能是市委书记吧？”
“那谁知道呢，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叶晓静看出方铎有心事，于是问道。
“没事儿，今天卢市长到工作组去慰问了，周江想让我说几句难听的，故意激怒他，然后看他的表情，我没那么做。”
“为什么不听组长的呢？他可是你现在的领导啊。”
“一开始是因为，不想被他当枪使，后来他自己开炮了，我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方铎笑了笑，一抹内疚爬上棱角分明的脸庞。
“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叶晓静摸了摸他的头，“嘴上比谁都硬，说话比谁都难听，可最心软最善良的那个人也是你。”
“唉！不说这个了，宋瑶的事听说了吗？”方铎换了个话题。
“当然听说了，这两天程队一直带着我们忙这事呢，都快把临江给翻一遍了，而且我听说，宋儒生也派人找了。”
“有线索了吗？”
“我们是没什么线索，宋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估计宋儒生那边也悬。怎么，你有什么线索？”
“我现在顾不上这个，这两天都在搜集博海的证据。”
方铎说着，突然愣在了那里，总觉得一提到博海两个字，好像跟宋瑶有什么看不见的联系，于是陷入了沉思。
“博海跟宋瑶两个人，就一定没有什么关系吗？”叶晓静突然问了一句。
“他俩能有什么关系？”方铎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如果有关系，那也只能是宋儒生。”
“我看不一定，方程式一定学过吧？”叶晓静看似又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什么？”方铎一脸疑惑。
“方程式！”叶晓静趴在他肩膀上笑了笑，“你刚才问我，博海背后那人是谁，我觉得虽然还不知道，但可以做个假设，设那个人是X，然后把博海和宋瑶都列进这个方程里面，或许……这个方程因为X的出现，就能把博海和宋瑶联系上了。”
“方程……X……”
方铎在口中自言自语，仔细品味着叶晓静的话，努力联想着自己以前没想到的可能。
紫金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一个身穿西装戴黑边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站在宋儒生旁边。
“姜律师，在这里签字吗？”宋儒生指着一张打印好的材料问。
“是的宋总，您现在这里签个字，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了，如果……”
姜律师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地继续说道：
“我是说如果，如果您遭遇不测，紫金集团的所有资产将由您女儿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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