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努力地讨好他，凡事以你为主。”
“就因为我在他们面前说了几句实话，导致你被霸凌，林执就毫不留情地把我踢开，像垃圾一样扔掉。”
“你在B国的时候，他常常会去看你，而我呢，整整八年都没有被允许回国。”
“只有在你要回国的时候，他才把我召了回来，我算什么，挥之即来的狗吗？”
沈予有些失神，脑子里都是曾经的过往。
某天林执领回来一个怯生生的小孩，说是他的孩子，以后他们可以一起玩。
初中被男生抱团霸凌，林琅明明还挡在他的前面，都是假的吗？
林琅发现他神情有些恍惚，接着说：“还有孙念，他被折磨了整整三年，这一切都本该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
他近乎疯狂地吼着。发疯似的兜里抽出一把水果刀。
林执太绝情了，根本不给他一点可以扭转的机会，断了他所有后路。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和孙念才会落到这种境地！”
林琅语无伦次，手不停地颤抖。
眼看着他拿着手里的小刀逼近沈予的脖颈。
斐燃闪了过来，一把揪住林琅的后颈，将人甩了出去。
林琅被摔懵了，没想到斐燃会突然出现，挣扎着爬起来。
“你没事吧？”斐燃拉过沈予上下打量。
“没事。”沈予摇头。
“哈哈哈哈哈你们果然在一起了，这么有趣的一幕怎么能不让他看见呢？”
林琅从口袋拿出手机：“我得拍下来啊，得让他看看，他从小呵护着长大的花被别人摘走了，是什么感受，一定痛不欲生吧。”
斐燃阴狠地看他：“林琅，你是不是有病？”
林琅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跟斐燃见过的几次，他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十分阳光，从没像今天这样气场骇人。
他吓得不由后退几步，但看到斐燃小心地搂着沈予的肩膀，将他护在身后，怒意又烧了起来。
他口不择言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永远都有这么多人爱你！我到底哪里比你差。”
“你父母不要你了，我也是孤儿，我还是他名义上一个户口本里的儿子，他一毛都不留给我！”
“在他痛苦的时候，都是我陪在他身边的！他所有的事情，不堪，我都知道，我只有那么一个朋友，还被他害成这个样子！你算什么？”
“别听。”斐燃抬手捂住沈予的两只耳朵。
危险地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对林琅说：“你算什么东西，你小小年纪心思深沉，陷害他，孤立他，故意引导别人霸凌他，把他推入水中。”
“长大了为虎作伥，帮着你心思龌龊的父亲，透露他的行踪，打探他的消息，那些照片有不少都是你拍的吧。”
“后来发现朋友被林执伤害，你不去找林执的麻烦，反而帮着孙念绑架了沈予，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被爱？你就像沼泽地的淤泥，人人避之不及，令人作呕。”
林琅根本无法接受，他拿着刀再次挥了起来，却被同时赶来的警察按在地上，强行拖走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斐燃还捂着沈予的耳朵，直到沈予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才缓缓松开。
斐燃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怪不得，怪不得初见时沈予明明那么活泼开朗，再见时却变得淡漠疏离。
斐燃这时才明白了，当初爸爸妈妈说的那句赤裸裸的恶是噩梦出现的另一种形式的具体含义。
沈予长年遭受到恶意和伤害投射到他的梦境里，变成了缠绕着他挥之不去的噩梦，想要把沈予羁绊在梦与真实杂糅的混沌之境。
那些父母不慈，长辈龌龊，兄弟阋墙的场面会从沈予尚且弱小的幼年时期一直贯穿至现在，甚至他所接收到的关心和爱都是虚假的，或带着别人的影子。
那些心疼从绵密到彻底透不进风，剜了他心上的肉，都让他痛恨自己，未护他周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也叹息，然后把人抱紧。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抬头，视线触及的一瞬间，他听见斐燃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予。”
“别听他瞎说。”他满目温柔，坚定且认真地告诉他。
“不管他在林执那里遭受过什么，都不该是他发泄在你身上的理由。”
“但是我能告诉你，从小到大的你我都见过，一如既往的好，如果有人说你不好，那他一定是瞎了。”
沈予愣了一下，他就像是在风平浪静的海上航行的小船，突遇前方汹涌浪潮，一下子将他翻了个彻底。
“斐燃。”
“你这样纵容我，会让我更贪心。”
沈予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像是在问斐燃，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脚步突然被斐燃带着停下，他神情非常认真：“我希望你可以更贪心，你可以无条件向我索求，我永远会偏爱于你，我保证。”
沈予躺在床上晕晕乎乎的。
那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他的心或者说他的人生就像是久经风霜的房子，破烂不堪。
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难变更好，因为光是处理这不可名状的坏情绪，思考活着的意义是否徒劳就足够狼狈。
更别提在过程中遇到善良美好的人更是困难。
而在这个环境中，待到量变引起质变，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很多时候，他跌跌撞撞，在抑郁和虚无里反复挣扎，深陷泥沼又寻不到出路。
他从旁人的眼中看见自己，像是一面镜子，只有别人轻松看待他的时候，他才能轻松看待自己。
所有人对待他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充满同情，生怕他有半点不适。
时刻提醒他这所房子有多经不起风雨，仿佛他的心脏像玻璃一样易碎。
而斐燃不一样，他的眼神里只有明晃晃的笑意，仿佛他和他一样，也没什么两样。
漏风的阳台被一点点封起来，仿佛就是他四处淌血的心脏被斐燃用柔和的线编织了密不透风的网包裹起来，柔软又坚定。
斐燃会在每个清晨和夜晚，用毫不掩饰的方式，用力地让他触碰到爱意。
那种充满生命力尽情绽放的爱意，感觉像要把春天燃烧了，热烈到快把他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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