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白，一千多年前，我没有看清你，现在，你告诉我，你从前到现在，真的爱过我吗？”
她是地界最强大的存在，她高高在上，肆意妄为，任性叛逆，她藐视一切，唯独荼白，是她心中的执念。
哪怕到了现在，到了此刻，她依然要固执地问出这个幼稚的问题。
他爱她吗？
荼白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面部肌肉微微抖动，平静的眼波中，如同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起了涟漪。
那道强撑的平静有了裂缝后，分明能看出，他那汹涌的爱意。
他动了动嘴唇，眼角的余光却接触到身边辛索毒蛇般的视线。
他心头一惊，毫秒间他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或许是怕“不爱”两个字太决绝，他终是心软。
“我爱的只是辛烛，不是蚀月。”荼白淡然地开口，“而你自始至终都是蚀月。”
蚀月突然笑了，笑得大声而放肆。
如果不是眼中喷涌而出的泪水，几乎让人以为她已经疯了。
“一千多年前，你分明是爱过蚀月的。”她在笑，却是泪流满面，“你……骗鬼呢。”
“我只是为了你的王冠。”荼白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感觉到心脏一阵阵控制不住地发麻发紧。
可是如果他没有爱过她，那一千多年前怎他们怎么会受罚呢。
爱过辛烛……也不可以，辛索咬牙切齿，他们终究还是犯下了一千多年前同样的错。
没有得到荼白的回应，蚀月收起诡异的笑容，定定地看着他。
几秒后，荼白移开了目光，微微低下头。
蚀月和乌白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云端相对而站，相望无言。
荼白一身白衣，身后所站，是不计其数白衣装扮的天使。
这里是传说中的天堂，却是她的地狱——这里没有人，只有天使和恶魔。
蚀月就是那个恶魔，是最黑暗的存在。此时此刻她正孤身一人与面前的一片圣洁对峙。
从她身上不断蔓延出的，属于地界的黑暗气息与这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杀了她……”
辛索终于站到乌白身后，轻声引诱他。
“杀了她……”
荼白再次缓缓看向面前的她，她现在的样子，熟悉而陌生。
这样黑暗妖冶的她，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好久好久没出现过了。
有多久呢……大概一千多年吧……
她背后的一对巨大黑色羽翼不停煽动，黑与白的界限那么分明。
就像她和他的立场。
他们谁也率先没有动手。
蚀月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力量动手了。
而荼白则是不忍，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似乎陷进了记忆的漩涡之中。
荼白半晌不动，惹得辛索微怒。
“杀了她！”引诱的语气被逼迫所替代，“你该遵守承诺，亲手杀了她！”
满是杀气的语气终于使蚀月将目光从荼白身上再度转向辛索。
“神明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暴戾的话呢？”她不羁地轻笑。
辛索皱眉，再也无法忍受，蚀月已经没有什么黑暗力量了，该任由她宰割了！
于是辛索一把扯下颈上佩戴的十字架项链，向空中一掷。在脱离她手的瞬间，十字架就在空中变得巨大而压迫，幻化出的无数特殊符号隐隐散着圣洁的金光。
辛索眸光一凝，轻轻拨动几下手指，那十字架就直直向前，毫不停顿狠狠地刺入她的身体。
“不要！”荼白木偶般的呆滞终于被击碎，张开白色翅膀冲向辛索幻化出的那个十字架。
随后抬手意图控制十字架撤回。
然而还是晚了片刻，蚀月已经被十字架插入身体的巨大威力伤到。
在十字架收回变为项链的一瞬间，她表情痛苦，黑色羽翼逐渐停止煽动。
辛索伸手抓住项链，得意地笑了。
她就这么直直地自云端向下跌落。
她一点儿力气使不上，浑身动弹不得，想在空中重新张开翅膀使自己飞起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于是她只能看着上方那些所谓神明的轮廓越来越小，然后任由自己静默地感受坠落带来的失重感。
这一刻，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无法言说的孤独与落寞。
当她只身一人站在众天使之中成为众矢之的时，当她看到他和众神站在一起，再次与她成为对立面时，她当然懂得：
恶魔永远只能在地狱里……
看着她坠落的瞬间，荼白立刻想俯冲下去。
“拦住他！”辛索严肃皱眉，向四周的无数天使一挥手。
众天使立刻将男子团团围住。
荼白攥紧的拳头将他企图硬闯的想法暴露了出来。
辛索看着他用力到泛白的拳头，怒吼道：“你犯下太多错了！同样的错你不能再犯了！”
“把他关起来！”
荼白看着她掉下去的方向，不由自主摇头，口中喃喃道：“不……”
辛索笑了笑，缓步上前，抬手轻轻抚上男子眉心上的那朵银栀子花，语气温和而怜悯：“她是蚀月，是恶魔，她罪该万死，而你难道要像一千多年前那样再次堕落吗？”
“她真的罪该万死吗？”荼白轻问。
当然，他没有得到回应，因为辛索只是朝众天使们挥了挥手，他就被带走了。
等待他的，是所谓的救赎还是惩罚？
而她呢？会好好的吗？
蚀月还在不断下坠，听着耳边急速呼啸的风声，她闭上眼睛。
脑海中涌上了无数一千多年前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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