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绣无意识地抹抹并不脏的照片，仿佛抚摸儿子的脸庞，目光定定地看着，喃喃道：“你的脸型随你妈，眉毛眼睛却随你爸……”
小可下意识想反驳，照片中的大男孩浓眉大眼，五官很是硬朗。她的眉眼随了这个，那还能看？
但心思飞转之下，小可又想起外婆林静对她说的，她的长相随了小舅舅，是赵家人的长相，不像赵斐然随了外家……
倒是一下子释然了，对于老人来说，喜爱的孩子自然是像自家人的。
不管了，她就是漂亮的小仙女，随爹随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吴老太仅存的几张照片都有吴禀礼的身影，有他刚刚到部队报平安的军装照，有他立功之后的，有他离开部队时的留念合照，有他转业后到新单位的照片，有他结婚时和赵莉拍的双人照……最后一张是全家福，吴老太坐在前排抱着个小小的孩子，吴禀礼和赵莉站在后排。
那时候，大概是已经知道了吴小可的痴傻，虽然拍了合照，一家人的脸上都罩了淡淡的愁容，只有小小的吴小可看着镜头笑得格外灿烂！
小可看着最后这张照片中男人的眉眼，想要找出与自己想象的地方……只是，看着看着，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在哪里见过吗？
看着照片，听王绣絮絮地说一些陈年旧事，寥寥几张照片，祖孙俩却看了整整一个上午。
临近晌午，小可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王绣才恍然回神，忙不迭地收起照片，要去做饭。
小可也跳起来，活力满满道：“奶，晌午咱们吃火锅，看着雪景吃火锅最配了！”
小可帮忙，弄好了锅底，王绣也收拾了好几种食材，祖孙俩热热闹闹地准备火锅，忘记了之前的哀伤。
原本赵莉打算小年归来的，结果遇上大雪，铁路列车大面积延迟，她的行程也只好延后。
她把电话打到大队部，王绣和小可过去接电话。
王绣温声对儿媳妇道：“莉莉啊，下这么大雪，路不好走，你留在那边陪你爸妈过年也行呀，等过了年，我让小可过去……”
另一端，赵莉握着听筒突然心中一酸，落下泪来。
好一会儿，她才擦了泪，哽着声音道：“娘，哪有过年不回家的。我一定回去过年。”
“……”王绣默了一瞬，只好答应，“好。”
小可站在旁边，看着王绣脸上重新浮起的哀伤，再听电话对面的隐隐抽噎声，心里也挺难过的。
婆媳俩都是为对方着想，却反而更加伤感。
打完电话，往家走的时候，小可挽着王绣的胳膊，沉吟着开口：“奶，其实我暑假时和我妈说过了，我妈说暂时不考虑……”
王绣茫然地回头，眨了眨眼睛后，才恍惚明白孙女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和你妈说啥了？”
小可简单说了一遍，道：“奶，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我知道你是想我妈过得更好一些，但不用做什么，咱们都好好的，至于我妈妈将来如何，让她自己去决定吧。”
祖孙俩说着话已经回到了自家，就站在前院正房的门口。
王绣停住脚步，看着已经长到与她耳垂齐高的孙女，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是我想岔劈了。我听你的。”
小可挽住王绣的胳膊，头靠在她肩上蹭蹭：“奶，咱们家就三个人，都要好好地。”
王绣点头，像是都放下了：“嗯，都好好地。”
小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身去了趟公社。
骑着大黑马，倒是不怎么畏惧路上的积雪，仍旧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公社邮电所门口。
她怕赵莉着急，不顾大雪路况不好，强撑着往回赶，这才一大早过来给赵莉打电话。
她把王绣的意思转达给赵莉，又道：“妈，路上有积雪，着急赶回来反而有危险，不如等一等列车恢复了你再回来。若是年前回不来也没关系，年后我带奶奶一起去海城……”
还真被小可猜对了，若不是接到了小可的电话，赵莉还真打算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了。
她都想好了，能坐火车坐火车，坐不了火车就一路搭车，困难一些，却总能回来的。
赵莉答应下来，小可也就放了心，又道：“我给外公外婆和大舅斐然捎过去的年礼大约这两天就能到火车站了，你有时间就去问问，到了拿回家……”
这个时代不仅物资匮乏，物流快递也着实不方便，寄送物品有且只有邮政包裹一个方式，收费贵不说，还特别慢，顺顺利利的一周能到都是好的，路途远一点、目的地稍偏远点儿，半个月一个月都再正常不过了。
小可从家里给海城那边寄东西，吃的压根儿不敢寄。
好在，她认识了老唐，有了这根线儿，她给外公外婆送点儿东西都能通过列车捎带过去，最慢也只用两三天时间就能到。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得到火车站自取，人家不管送货。
赵莉答应着，又道：“这边什么都不缺，你不用见天往这边寄东西……”
说到这里，赵莉微微顿了一下，又道：“你上一次捎过来的手表都很喜欢，让我问问还有没有……”
小可立刻笑道：“怎么没有！你尽管统计一下，要多少给我个数，我给你发过去。”
在公社里打完电话，小可看看晴好的天气，决定再跑一趟县城。
已经腊月廿五了，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丽人那边的货也应该卖得差不多了。
小可驱马直奔县城，到了虞家小院后，先给大黑马刷了一遍毛，有给它喂上草料，这才骑上自行车直奔丽人。
县城的雪清理的并不干净，只有马路中间露出了柏油路面，路两边和马路沟里仍旧都是雪，路面两侧的积雪被压实后，还成了冰，又硬又滑。
小可骑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前进，一路上看见好几个打滑摔倒的行人、自行车。
好在，她一路有惊无险，到达丽人后，却发现，店里仍旧有不少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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