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动了动,然后垂了下来,又转过身看着雷娜塔的小脸。
周围对他来说安静极了,他甚至能听到他自己心跳的声音。
所以,要怎么做呢?
在一切都好的时候,他是好人。可是,现在呢?
吃不上药的话,雷娜塔会死。可是,偷走别人的药的话,那个人也会死。
此时的他终于体会到那种在饿得要死的时候于无人处看见别人的饭,穷得要命的时候看见别人的钱时候的心情。也对,以前的他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是不需要经历这样的道德抉择的。
同样是偷东西,偷宪兵的钱和偷同样是难民的女孩的钱,又有什么不同呢?也许某位宪兵家里也有病重的孩子,也需要接济呢?
他已经牺牲一次原则了,那么再牺牲一次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反正都是下海,沾上泥点和一黑到底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只要他做了,雷娜塔就能活,为了自己的家人,牺牲不相干的人,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吧?
他心里还在抗拒,是不是因为他在假清高?觉得自己的所谓“道德底线”比雷娜塔的命还重要。
而且那个女孩也不一定会立刻死掉吧?是他把事情想得太消极了,再说了,等他赚到足够多的钱,再买药还给她不就好了?也许对方根本不会在乎,甚至不会注意到,也许那个女孩已经好转,没这么需要药了。
然而,或许这些也只是为自己的偷盗找的合理化的借口。
他的心里像是有个声音说,那你到底选哪个?
雷娜塔感觉到被喂了什么东西下去,朦胧地睁开眼睛,看见廖沙低垂着眼睛把干瘪的面包撕成小块泡在水里,
“多吃点,吃完了就继续睡吧,我今天再出去一趟。”
她心里担心起来,却剧烈地咳嗽着,艰难地说,
“还要…………出去?”
廖沙点点头,
“有点事情没办完。”
他不打算跟雷娜塔说那么多,免得她病着还要担心而加重病情,
“一点小事,很快就好了。”
雷娜塔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说,
“刚才……”
这时不知道谁忽然在外面说了一声,
“咦?为什么宪兵老爷们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会是终于想起来我们的补给还没发吧?”
“走,看看去。”
“我寻思估计是有别的事情,嘿嘿,有好戏看了。”
难民营里多的是走投无路,活一天算一天的放弃希望的人,对他们来说,即使是最为苦痛的事情也能让他们乐一乐。
廖沙立刻紧张起来,虽然觉得被他偷走钱包的两个宪兵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地过来搜查,到底心里还是存了几分小心。
他毫不迟疑地站起来,
“我先走了,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虽然后面的一句话如此苍白无力,那么小的一个病孩子,该怎么保护自己呢?
然而雷娜塔苍白的脸上却勉力露出微笑,
“嗯,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廖沙的心狠狠揪了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所以没看见雷娜塔眼里的失落,以及看向那个睡着的蓝发女孩的眼神。
他离开了后,正好看见宪兵们进了难民营里,差点自己就跟他们撞上。
虽然很好奇他们是为什么而来的,但是在这里呆着一来惹人注意,二来耽误事情。
他举起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上面似乎还残存着神秘的香味。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还是偷走了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孩的药片。原本是想偷走两片后还回去的,结果上面只剩下两片。
他把药磨碎了喂给雷娜塔后,打算再出去抢劫一次,当然,目标还是宪兵。
然而他也明白,第一次的时候宪兵们疏于防范,倒还算容易得手。但是第二次就不会这样了。
而且还有很多意外情况会导致失手,比如上次,一帮子人忽然出现就差点害得他被抓到,还好他逃得快。
一天内犯两次案,受害者还是宪兵,这无论谁来了都得说一句他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吧?
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当小偷是因为他想当么?是因为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不这么做根本活不下去。
而一旦死了,谁会在意你是不是个好人呢?
富人可以轻易得到自由,穷人却只有不得已。然而世界上有话语权的从来都是富人,他们可以趾高气扬地指责穷人贪婪吝啬懦弱狡猾,穷人却只能像是见不得光的虫子一样沉默地退缩到墙角,把世界让出来。
所以,当他这个现代人被摆在这种位置的时候,也不自觉地加入这互害的战斗中去了,真是可笑。
廖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挤压在心里的郁闷一口气都吐干净。
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宪兵们没想到他还会再次出现。毕竟按照常理的话,逮着宪兵强制薅羊毛的行为还不多见。
想起他之前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脸,廖沙心里又是一动。
这次真的能成功么?要知道自己认识的这个世界的人物地位大都不低,要么就是调查兵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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