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月在日化区转了两圈才在货架最高层的角落里看见尿不湿和纸尿裤。
以她的身高根本够不着，角落倒是有凳子，但一个孕妇爬这么高是不是很危险？
正在江肆月犹豫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走过来，“同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江肆月指着尿不湿道：“你能不能帮我拿下来？”
“当然。”青年踩着板凳把尿不湿给江肆月拿下来。
江肆月看了眼价格，问青年：“我可不可以只买一片？”
倒不是说尿不湿多贵，只是她这个侨汇证上能买的额度太低。
青年：“……”
江肆月也知道自己这有点不合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当我没说。”
青年明显涵养很好，不知道在友谊商店是经理还是职员，就是职员也不是那种迎高踩低的，笑着道：“同志，虽然我们不能只卖一片。但是我们有试用装可以免费送你，请稍等。”
江肆月离开友谊商店后，才拆开试用装。
试用装的外包装就是简易的无纺布包装。
尿不湿拿在手里略有些重量，纸张比她几十年后见过的略粗糙一些，但比现在市场上主流的纸张都要柔软。
不知道把这个拿给张玲玲，对造纸厂来说有没有用。
江肆月现在不光容易累还容易饿，干脆随便找了个饭馆，要了一碗面。
其实她本来想中午就请嫂子们吃饭的，这会儿嫂子们不知道去哪里逛了，她也没看见人。
而且大家三三两两的，显然是各自行动。
江肆月吃饱喝足后，直接回到集合点。
开车的士兵十分纳闷，“嫂子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才一点钟。
“没事就回来了。”江肆月把打包的油饼和一次性饭盒装的面递给士兵，“你一直在这等着还没吃饭吧？”
“谢谢嫂子！”士兵脸通红，“我带干粮了。”
他的任务就是接送嫂子，看好车。所以也不敢乱走。
停车的附近就有公厕。
“特意给你买的。陪我们出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江肆月最终还是强行把吃食塞给了士兵。
自己走到车上最后一排，躺下眯了会儿。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嫂子在说话才睁开眼，再一看表已经三点钟，她睡了两个小时。
“把你吵醒了？”一个很年轻个子很矮略面生的嫂子抱歉地的看了看江肆月。
江肆月摇头，“嫂子，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一个人。没什么好买的，逛了圈就回来了。”
江肆月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又闭上。
想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又怕问了不该问的。
嫂子大约看出江肆月的疑惑，主动开口：“我叫宋青。”
“江肆月。”
“我知道你。”宋青腼腆地笑笑，“你是大学生。太厉害了！”
大学生在这年代社会地位确实高。
人口粮，最高的三十六斤就是大学生的指标。
江肆月不知道宋青的事，只能谦虚一句，“运气好，赶上了好时候。”
“是呀！运气真得很重要。”宋青长叹，“我运气就不好。眼下都过年了连家都回不去。我好想家！”
说着眼眶就红了。
江肆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给她。都是张玲玲从造纸厂给她拿回来的样品，虽然作为母婴用纸还不合格，日常用足够柔软了。柔声问她：“想家了？”
宋青接过来，擦了下眼，摇摇头又点点头，哽咽着道谢。平复了下情绪才开口：“我想家！可我现在回不去。回去了也没法做人。”
江肆月讶异地挑眉，“为什么？”
宋青左右看了看，见其他早回来的嫂子都在车下面说话，就她跟江肆月在车上才开口：“我跟其他嫂子都不一样。甚至跟你也不一样。其他嫂子都是正儿八经随军的嫂子，住在大院里是应当的，合情也合理。你虽然没办随军，那是因为你还上大学不咋回来，是林连不想占部队便宜领那份随军的福利。
至于我……我连军嫂都不是！呜呜”
说着委屈地小声哭起来。
这回江肆月真好奇了，不过她没着急问，而是挪到宋青身边的座位坐下，在她背上轻拍。
宋青连哭声都是压抑地，捂着嘴生怕其他人听见。
过了一会儿，才啜泣着开口：“我不敢跟其他嫂子说这事，就咱俩年龄相仿。我说了你帮我保密行不行？”
江肆月点点头，她对别人隐私其实没多大兴趣，只是觉得或许宋青需要帮助。
宋青这才开口。
宋青的爱人确切地说男朋友叫陆涛，也在这个大院里服役。
两个人经媒人介绍，书信来往了大半年确定了恋爱关系。
几个月前陆涛休假回老家，两个人才第一次见面，不久又互相见了家长正式确定了关系。
因为陆涛职业特殊，一年就一次假，两家家长商量了下，想让他们先办完婚礼毕竟在农村他们俩年龄已经不算小。
两个人从见父母到举办婚礼只有半个月。
江肆月不由插了一句：“我跟林时安也差不多。”
她还以为她跟林时安结婚已经算匆忙的。
宋青苦笑，“我跟嫂子们聊过，大家都差不多，为了迁就他们的职业，婚礼都很仓促。不过你们仓促一些好歹办完了婚礼。我们仓促却连婚礼都没办完。”
“啊？”
“我们婚礼的前两天，陆涛收到武装部和大院电报双重通知，要求他立刻马上返程。”宋青说着又忍不住掉眼泪。“你知道吗？部队召回，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阻拦的。”
离婚礼只有两天，根本来不及通知宾客取消婚礼。
两家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婚礼如期举行，宋青由陆家人代陆涛迎亲。
第二个办法，婚宴照办，但是让宋青跟着陆涛回部队。反正早晚要随军。
这样宋青就不用面对街坊邻居或同情或好奇地打量和询问。
宋青选了第二个，想着两个人回来后先去登记结婚。
“可我没想到人算不算是天算。陆涛刚到第二天他们就出门，至今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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