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猝然撕开冬夜的寂静。
黄天明刚转过街角，便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失控撞向路边梧桐。“砰！”闷响中引擎盖扭曲翘起，白烟混着刺鼻气味散开。驾驶座车窗溅满暗红血迹，在路灯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光泽。
枪响过后，街上稀疏的行人瞬间四散无踪，连回头张望的都没有，只剩风雪呼啸。
黄天明迅速扫视——空荡的街面，紧闭的门窗，唯有雪花无声飘落。他深吸一口气，快步冲向变形的轿车。
车内，凯特议员身体前倾，双手死死扣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双目圆睁，瞳孔已然涣散，眉心处细小弹孔正缓缓渗血，浸染了淡金色发丝和羊绒围巾。副驾驶座上，一份文件静静躺着，封面上印着《M国军方特别委员会：关于普瑞集团潜在威胁及关联技术调研报告》。
黄天明没有丝毫迟疑，探身进去，一把抓起那份沉甸甸的报告。纸张冰凉，带着油墨和某种特殊涂层的味道。他心念微动，报告瞬间从手中消失，被稳妥地收进了储物空间。做完这一切，他立刻抽身后退，转身融入建筑物投下的浓重阴影，沿着来路快速撤离
刚跑出百米，左胸口袋传来震动——是通讯戒指。
此地不宜通话。黄天明加速穿过窄巷，迂回到长街另一端，闪身躲入老橡树后的阴影。背靠冰冷树皮，略作喘息，他按下戒指侧面凸起。
“MR. HUANG，你在哪里？”梅瑞的声音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我在枪击现场。凯特议员被暗杀了。”黄天明压低嗓音。
通讯那头短暂沉默。“我知道了。”梅瑞的声音更轻，却异常清晰，“你尽快离开。去育婴院将‘蕾蕾’带走，等我的指示。”
通话中断。戒指微光熄灭。
黄天明背靠树干，没有立刻离开。雪花落在他额头，带来细微刺痛。梅瑞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近乎冷酷——仿佛凯特的死是早已注定的事。她似乎也预料到他会出现在那里。
枪杀凯特的手法专业精准，与霍京及其组织脱不开干系。梅瑞或许听到了风声，却只传递最简短的指令。这种掌控感和疏离感，让他再次想起沈蕤。
但理智告诉他：这是梅瑞，不是沈蕤。梅瑞称他“MR. HUANG”，沈蕤只会叫他“黄天明”。不仅仅是称呼的差异。然而那透过电波传来的冷静决断，却让这差异模糊起来。
人造人……他想起晚宴上那个四岁就能演奏肖邦的女孩玲娜。那是被编写、植入的能力。那么梅瑞呢？她超越年龄的沉稳、洞察力，乃至此刻近乎预知的谋划，是否也只是“无师自通”的成果？
梅瑞和沈蕤如此相像，难道只是巧合？如果梅瑞是以沈蕤为原型被创造的……真正的沈蕤，那个会叫他“黄大哥”的沈蕤，究竟在哪里？
雪花渐密，积在肩头。远处警笛声划破风雪。
虽不知梅瑞为何让他带走“蕾蕾”，但他还是决定立刻照做。
……
这一夜，新洛基的暴风雪异常猛烈，仿佛要将整座城市彻底掩埋。
天色将明未明时，梅氏庄园的院子里已停着几架大型直升机。螺旋桨撕裂空气的轰鸣，粗暴地搅碎了清晨残存的宁静。霍京站在风雪中，面色凝峻地指挥着人员和物资有序撤离。
兰普的突然变卦，意味着普瑞集团在这个国度已不再安全。尽管产业庞大、根基深厚，也无法保证绝对平安。加之国境线那片金秋檀树林的秘密可能已暴露，多重权衡之下，撤离成了唯一选择。
长途转移，大型直升机是最理想的交通工具。配合随行的数个储物空间，足以携带海量生活物资，无论去往世界哪个角落，都能维持顶级的优渥生活。而新洛基的禁空令，在他们的技术面前形同虚设。
“我们要去哪儿呀？”玲娜仰着小脸，眨巴着大眼睛望向霍京。
从昨晚回来到现在，霍京一直沉默，未曾追问她宴会上为何失控。
此刻即将登机，玲娜忽然紧张起来，问题一个接一个。
“别担心，宝贝。”霍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宠溺，“我们先去度个假，过两个月就回来。” 他心里清楚，这场“度假”或许会持续很久——可能要等到总统大选尘埃落定，等到局势明朗。他虽不愿离开经营已久的根据地，但更不想冒险与M国军方正面冲突。
原本一切尽在掌控，兰普也一直对他言听计从。谁料这位总统竟毫无预兆地背刺。兰普的反目，让他嗅到了迫近的危险，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行李早已收拾妥当，此刻只待登机。
忽然，霍京像是想起了什么，弯下腰盯住玲娜，神色变得严肃：“亲爱的，昨晚你的表现可不怎么好。告诉爹地，是不是梅瑞教你那么做的？”
玲娜被他看得有些畏惧，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拼命摇头。 “没……没有！”她声音细小，带着几分犹豫。
“真的吗？”霍京目光紧锁着她，“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见他满脸不信任，玲娜小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嚷道：“爹地！你居然怀疑我！”说着嘴一瘪，眼眶瞬间红了。
霍京无奈，只得敛起严肃，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好了，我相信你。”他低声道，随即直起身，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不远处的梅瑞。
梅瑞正踏上直升机舷梯，头也不回地钻进机舱。自昨晚归来后，她便异常沉默，仿佛换了个人。这让霍京心头疑云骤起——昨晚那场闹剧，真和她无关吗？
他想抓住她问个明白，但时间紧迫，撤离刻不容缓。 他向保镖瑞秋和苏瑞递了个眼色。两人立即会意，指挥工人将最后几箱重要行李搬上飞机。
一切就绪，霍京抱起玲娜登上直升机。
螺旋桨开始加速旋转，轰鸣声震耳欲聋。强大的升力将机体缓缓托离地面，飞行员娴熟操纵，直升机在漫天风雪中稳稳升起，向着灰蒙蒙的远空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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