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阮梅宁一直笑，彭琦忍不住打断他：“得了，以前人小鬼大就罢了，现在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稳重些。”说罢将人肩膀搂了一把，仿佛才将这二十年的别离光阴舍去了，再次熟稔起来。
阮梅宁立刻回嘴说彭琦：“哟哟，你多稳重似的！选这个时候出现不就是想热闹些？”
“......就你会猜！”
见他俩亲切多了，唐嵚也忍不住调戏一句：“是吧，明明都快四十了，偏他最显年轻，才将将三十出头的模样罢了。”
这下阮梅宁连唐嵚也不放过了：“他早回来你也不说一声，拿我当外人？还是怕我往妻主那传话？”
说到这个，唐嵚还没来得及回答，彭琦先抢着问：“说起来你嫁的不错吧，看这神清气爽的样子就知道。”
这下唐嵚弃了方才的话题，立刻替他回话：“岂止是不错，他做了我的好妹夫，日子美得很！”
“哟？”彭琦讶异了一声，没再接话。
不好接，他当然知道唐嵚的妹妹是唐憾儿。
只是阮梅宁并不知道当初那事，他回来的时候唐憾儿和辛酉的事正提上日程，他只想着怎么从中挤进去，除了特意查过前面有个黄溪午之外，并不知道唐彭两家还有那么一出。
不过，他脑子实在是快，又擅察言观色，立刻看出彭琦面上的尴尬之色，再加上也是和唐嵚彭琦熟稔，知道他们曾被两家主指腹为婚后来做了兄弟的事，一下子反应过来，心想，莫非唐憾儿来了之后，两家曾再次动过联姻的心思？
转念又想，既然唐嵚和彭璎已经做了眷属，就算有这么回事也不算什么，最好是不提，亦装作不知。
“你瞧，我和嵚阿兄自来是相处的好，于是才非要做成亲戚，幸好我妻主她人不错，不枉我赌这一回。”
“得了吧你！哪是为我——”唐嵚刚要嗔他，一旁樊云起过来了，惊讶的看了彭琦一番，才道：“果真是彭琦兄长，我还当旁人玩笑话，怎得突然提起你来。”
樊云起当年是低他们一届的后起之秀，如不是没赶上外出的轮船，也该是同学一场的。
彭琦忆起旧事，又见眼前人越发端庄了，于是笑道：“你是云起吧？这些年模样竟没怎么变，依然出尘高洁。”
“那是，谁不知我们家樊侧君最是儒雅！”阮梅宁表面是在夸他，却叫人听着那么酸。本来他们二人后来相处还不错的，却再次因为先生了四小姐瑞瑜后生五小姐瑞瑾而别扭起来。
只是，彭琦没在意什么话里酸甜，却敏感的听出了另一番意思，立刻追问：“你俩一家？”而且听意思樊云起竟是侧夫，当初樊凌多傲气的人，说是自家嫡少爷必将做正夫的！
“正是。”樊云起表面在回答彭琦，暗里却是回呛阮梅宁，故意说道，“我和妻主感情甚笃，乃是彼此钟情才在一起的。”
这不就是笑话阮梅宁是上赶着嫁进唐家门的？
彭琦一边好笑他俩的明争暗斗，一边感叹，唐憾儿好大的魅力，能让这样两个人臣服，甚至甘之如饴，看似在在争斗，岂知不是暗戳戳的秀恩爱呢？
只是，樊云起都是侧夫了，阮梅宁自然不可能高于他，至多也是侧夫，甚至是侍夫，然而这个不好当面问，万一身份不高，反叫他丢面子，不过，这个不能问，有个问题却是能问的，一边想着，他面上露了好奇神色，张口说道：“看来你家妻主对你们真是不错，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嫁做她的正夫呢？”
樊云起和阮梅宁闻言皆是一愣，又彼此对视一眼，齐齐说道：“你竟然不知道？”
唐嵚揉揉鼻子：“怪我没说，是阿酉。”
彭琦：“......”
先不说辛酉，是天底下没女人了嘛？你们只能选这一个？这么多好男儿凭什么都归她？不嫌家里挤？不觉得浪费人才？不觉得.......
彭琦被噎的喘不上气来，并且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仿佛自己在吃醋，他并不是在气凭什么这些好男儿都嫁了唐憾儿，似乎是在气怎么这些人里没有自己！
是了，自己竟然在莫名其妙的吃醋！
当初为什么要放手，当初为什么不回来，当初为什么觉得外面的世界更有趣，当初为什么以为家里给定的是个无知少女，当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大约他是反过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是感慨而已，而是深切的悔意。
由内而外的酸软无力，他换了一只脚站着，悄悄捏了把拳又松开，令自己看起来还算正常。
..
此时台上开办织造厂的事进入白热化，唐憾儿她们忙不过来，于是黄溪午上台，坐在专门设立的小桌前，帮忙登记。
樊云起却知道当初彭琦的事，见他这神色猜出一二，有心刺激他，指着台上黄溪午说道：“彭兄长认识那是谁吗？”
黄溪午已生白发，变化最大，以前又在闺阁里闷着的，和他们并无交际，其实不太好认，只是彭琦方才已经知道新厂与刺绣织锦有关，且能在这种场合里上台的，必也不是常人。
于是他仔细看了一看，又想了一想，试探着问一句：
“咱们那辈人里，有个擅绣的黄家少爷，莫不是他？”开厂子这种大事，必然有黄家掺一脚的，本没什么奇怪。
结果，还不待几人回答，就见台上唐憾儿站在了黄溪午身旁，指着一处什么贴着他耳朵说话，黄溪午稍稍仰头，噙着笑意回应，二人之间情意流转，说不出的缱绻温柔。
不必说，又是她唐憾儿的夫侍！
彭琦有些没好气，也不等答案了，干脆说道：“你们几位既然嫁了她，看来名额也满了，怎得她不多与大户联姻，莫不是当初是因为外来的，没有正经嫡子肯下嫁？”
这话说的太没风度，惹得唐嵚捶他肩膀一下：“说什么你？还有郑家老三呢？不是金户嫡少爷？再说了，怎么叫下嫁，那是高攀我唐家！”
阮梅宁更是斜他一眼：“你出去这些年，还以为学了什么好本事，原来脑子里依然是些陈腐的嫡庶之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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