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伦浩然将几个厂子贱价卖了。
南京沦陷后,江城投降派占了主导地位,子伦他们人言微轻,根本起不了多大用处。
五月中旬,子伦他们没有卖掉的那间最大的服装厂起火,火烧了三天三夜,子伦和浩然喝了一晚的酒。
席间,罗衣听着他们说着汪玉清和蒋晓婕,说着汪玉清和青龙帮杨元霸的关系。
罗衣随口问了一句:“青龙帮杨元霸?”
浩然说:“是,他和汪玉清一直有勾结,汪玉清替他拉人头,他放高利贷,不知逼死多少人,蛇鼠一窝,姓杨的背后又有人给他撑腰,我们拿不掉他。”
子伦说:“你我都要小心,汪玉清阴险,他回江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们。”
浩然说:“子伦,我们走吧,日军应该马上就要攻入江城了,就算你我有心,也无力,此时此刻,我们本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当政者现在还在剿共,无心战斗,想着投降,此时就应以战止战,那些抗日的将士,粮草衣物全被克扣,官僚买办借机发横财,没有人顾着民生,没有人顾着百姓,我等奈何?”
子伦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也有心无力,警察局长已经被换了,子伦现在倍受排挤,在警局已经边缘化,他也有心无力。
财政部已经被渗透,浩然也无话语′权。
汪玉清下月初就会来江城走马上任。
江城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不如早点离开。
过了几天,浩然对子伦罗衣说,警备厅有批物资运往广州,叫罗衣和浩然准备一下。
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一箱子体己和衣服,子伦早早拿给了浩然。
那天一早,罗衣觉得精神有些恍惚,她以为是怀孕不舒服,她真不舍得啊,十岁入府,十五六年了,她的前半生,都在这园子度过,她和她的三少爷,还有四少爷……
罗衣慢慢走过这个园子的每一寸土地,仿佛见着子义,对着她说:“你叫罗衣?我以后就叫你罗衣好了。”又好像听到子义叫她:“罗衣,我回来了。”
离开了,不知何时能再归来了,罗衣是如此不舍。
罗衣到了子义的书房,子义的书房里,柜子里排列整齐的《闲情偶记》,那是罗衣抄给子义的,子伦做的封面,一切仍如昨天,罗衣伸手,随手抽了一本,随便翻了翻,一幅帕子从书中飘了出来。
罗衣捡了起来,是那年她给子义绣的帕子,一幅梅花图,白色的丝帕上写着两行红色的字:“相思杳如梦,珠泪思罗衣。”
落款日期是子义离开家的那天。
罗衣犹记那天,她抱着平儿和曼仪一起去送子义,大门口,子义将她和平儿拥在怀里,很用劲,虽然只有一瞬,罗衣抬头,看到子义眼里有泪,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子义的心思,罗衣一直知道,可她有了子伦,她爱子伦。
罗衣看着子义遗像,泪流满面:“子义,我们要走了,我们是一家人,我带着你一起走。”
罗衣取下罗衣的遗像,擦干净,轻轻放在自己的行李中。
子伦今天最后一天上班,说了会早点回来,但是现在还没有归,罗衣隐隐地担心,她一直立在怡景园门口等着子伦的归来,如多年前一样,倚门盼夫归。
月上树梢,子伦还没有回来,小虎也没有回来,罗衣胆颤心惊,给浩然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
罗衣在怡景园门口站了一夜,一夜她憔悴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小虎匆匆回来:“夫人,不好了,老爷被青龙帮抓走了。”
罗衣站立不稳,差点摔倒:“青龙帮?你慢点说。”
小虎浑身是伤:“昨天老爷出来后没多久,我们的车就被人撞了,我下车后检查,后面一伙人持枪将老爷劫走,我多方打听,知道老爷被带到青龙帮总会。”
罗衣说:“你去找过浩然没有?”
小虎说:“找不到周少爷,听说周少爷也被人控制了。”
小虎说:“夫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罗衣两手发抖,前几天听他们说起青龙帮的时候,罗衣就想起师傅说起的青龙帮,还有那块玉牌,记得师傅说过:“罗衣,只希望你永远不要用到它。”
小虎还在说:“我使了钱,找了一个知道的兄弟问了,听说是汪老板的命令。”
罗衣想了想:“小虎,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你带我过去,然后你再去找周少爷。”
小虎使劲摇头:“老爷不会允许夫人去冒险的,老爷对我说过,有危险的时候,让我护着夫人。”
罗衣进屋梳了个头,用子伦最先送她的白玉簪盘好了头发,将子伦给她的手枪放在手袋里,握着以前师傅给的她的玉牌,出门对小虎说:“小虎,带我去。”
小虎不敢违抗,只得带着罗衣到了青龙帮总会附近。
来前罗衣还在发抖,到了门口,她一点也不慌了,她转身对小虎说:“你快去找周少爷。”
罗衣一个人慢慢朝青龙帮总会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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