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赶忙把座位让出来，乖乖跪坐到地垫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小狗狗追随着主人一样随崔渊移动。
崔渊把顾梦从头打量到脚，慢慢到座位上翻看了手里的书，问：“好看吗？”
顾梦点头：“好看。”
“哪里好看？”
“书里面的理论都……”
“不是问这个。”崔渊打断，把书递给他，却也不再问了。
顾梦没等到下文，将书仔细收好，今天只看了五分之一，接下来的旅途他打算把这本书啃完，学习休闲两不误。
“背过身去。”崔渊又说。
顾梦条件反射听话地背过身，然后很快意识到崔渊要干嘛，又转了回去：“我背上没事，今天换过药，在慢慢愈合了。”
“背过去。”崔渊坚持，语气已经有些降温了。
顾梦很怕这位大爷生气，只好又转过去，闭上了眼睛，不过就是看一眼，忍忍就过去了。
宽松的衣衫被往后轻松扯下来，然后纱布松开，后背伤口附近有手指触摸的感觉传来，顾梦浑身紧绷，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放松。”崔渊的声音传来，“药没上对，我给你上。”
伤在后背看不到，顾梦只能凭感觉去上药，手也不好够，所以药大多涂在了外面，他自己也知道，但不想麻烦别人，所以就这么凑合了。
没想到崔渊这么仔细。
他点点头，深呼吸了几下，感觉稍微松弛了些，不就是上药么，也不是没上过。
崔渊的手指沾着药膏在伤处轻轻涂抹，明显感到手下皮肤的细腻和紧绷，但没有开口提醒，因为她已经陷入一段回忆。
四年前，因为不愿听从母亲的安排，她与母亲大吵一架，低调坐船回杭州。
途经嘉兴时正是凌晨，船上的人都睡着了，一艘小船悄无声息靠近，潜进来十几名刺客。
刺客武功高强，护卫侍女们为了保护她死伤过半，她也被砍伤肩膀，幸好唐空随身带了强效止血药，才让她不至于因失血过多而失去战力。
危急之下，贴身侍女冰魄跟她互换了衣服，引开刺客，换取她的一线生机。
她从船上跳进水里，独自游了一天才到杭州。水势湍急，沿岸又没有缓坡，她好不容易从码头上岸，精疲力竭中想回在杭州的住处，却发现有艘小船靠岸，船上之人非常可疑。
她急忙奔逃，撞上一个看起来面目和善的小妇人，她当机立断抓着她求助，小妇人聪明善良，帮她躲过那帮人的追击。
后来她被送到小妇人的家中治伤，昏昏沉沉中她不知道到了哪里，后来情况好转才发现，这地方似曾相识。
她以为小妇人是熟人的家眷，后来觉得又不像，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得出的结论令她惊讶。
莫非她也是女扮男装？
她越看越像，女子求学不易，许是为了读书才女扮男装的，心中对这个小妇人有了一丝惺惺相惜之情。
再后来，在知道小妇人在书院的成绩并不好后，她开始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
人一旦对另一个人生了好奇心，离陷进去也不远了。
在她对小妇人不知不觉生了情意时，发现她竟然是他！
她不可能让一个知道她真实性别的男子留在身边，只能忍痛掐断这段感情的萌芽，从此避而不见。
曾经以为他会成为一段记忆，不去触碰，时间长了也就忘了。
但老天似乎总不让人好过，好不容易捱了这么多年，不再总是想起时，却再次让他们相遇。
尘封的情感甚至不需要去唤醒，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汹涌而出。心动、怜惜和亲近欲并未因为谎言和时间而减弱，却随着看到更多真实的他而愈加强烈，冲击到五脏肺腑、四肢百骸，咆哮着想要得到满足。
然而却不能，他们不能有，也不会有未来。
他们只能是不近不远的旧日同窗，至多是一对没那么亲密的朋友。
顾梦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燃烧，明明药膏是清清凉凉的，但崔渊的手指划过的每一下，都让他身体的温度攀升。为什么会这样？崔渊是不是练了什么纯阳功法，通过手指传给他了？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自燃吧！
当药膏涂完时，两个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崔渊净了手给自己倒了杯水，顾梦迅速裹上纱布，借着穿衣服掩饰自己通红的脸颊。
“大人，用膳了。”唐空在外面敲门。
顾梦三两下穿好衣服，把微凉的手捂在脸上降温。
“进来吧。”崔渊的声音带了一丝暗哑。
唐空端着两大碗面进来，直觉车厢里氛围奇怪，低头快速把面条端出来放到两人面前，收起托盘出去了。
这两天都在车里吃，顾梦已经习惯了，坐到圆几边开始嗦面条。
只是不来不去他们手艺不大好，顾梦吃了一口就觉得寡淡无味，腊肉煮得软趴趴，白菜都快煮烂了。
他从包袱里翻出牛肉酱，舀了一勺在面条里，搅拌后面汤红艳艳香喷喷，吃进去香辣开胃，顾梦吸溜两口就浑身冒汗，去拿帕子擦脸时，碰到了放崔渊幽怨的目光。
吃独食确实不大好。
顾梦把罐子递过去：“大人，你要加一点吗？”
崔渊一个眼神示意，顾梦心领神会，起身帮他加上半勺：“大人能吃辣吗？先少放点试试？”
崔渊点头，尝了尝，倒吸了口气，没要求继续加。
原来他也不太能吃辣呢！
两人靠着牛肉酱吃了美美的一餐，顾梦吃完满脑门的汗，崔渊吃完整个人水汽氤氲，眉目温柔许多。
顾梦作为颜控，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忍不住往崔渊脸上瞧。
明亮的瑞凤眼因为吃了辣而雾蒙蒙的，秀气的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唇色殷红，面颊晕粉，一滴清亮的汗珠挂在额角，欲落不落，让平素清冷的美人显出几分红尘烟火气，即使是现代精雕细琢加滤镜美颜的偶像明星都没这么赏心悦目。
我何德何能啊，能这么近距离欣赏这种极品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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