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梦惊觉自己叫错，果然演戏总有掉链子的时候，现在都是崔渊的人还好，等与官兵汇合，人多眼杂，绝对不能再叫错了，不然就露馅了。
顾梦吐了吐舌头道歉：“对不起，大人，不会有下次了。”
崔渊点点头。
“大人，您喝姜茶吗？”顾梦重新问。
崔渊又点点头，随手从旁边的书箱里取了一本书来看。
顾梦多放了些姜片、红糖和水，又添了炭，做完这些身体有点发热，就把身上的棉斗篷脱了，卷起来和包袱百民伞放在一起。
姜茶需要多煮会儿，把辣味煮出来，效果才更好。
顾梦闲来无聊，也不敢打扰崔渊看书，就拿出百民伞来看。
伞面是老百姓常穿的蓝布，解开扎在伞上的系带，稍稍撑开，里面就掉出一圈同色围布，上面缀着一条条各种材质、新旧不一的布条子，每一条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李二狗、朱老八、郑三保、秦寿生、公孙狗蛋……
“噗！”顾梦被这些名字给逗乐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偷偷去瞄崔渊。果然，那双瑞凤眼已经锁定了他，指着百民伞问：“这是何物？”
顾梦不好意思地解释：“这是和县百姓送的，为了感谢我们帮忙赈灾。”
“万民伞？”崔渊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是不是，就是表达感谢的，没有万民伞那么有意义，而且只有一把，也许该叫百民伞。”顾梦连连否认，他得到万民伞可不是什么好事。能让百姓自愿赠送万民伞的都是得民心的好官，他一个做生意的，也就只有秀才功名，承担不起这份殊荣。
崔渊点点头，伸手要看，顾梦自觉奉上。
崔渊接过来认真看那些布条，车厢里又安静下来。顾梦盯着茶壶看了会儿，拨了拨炭火，无处安放的目光又移到崔渊身上。
对方已经脱了钴色外衫，只穿了里面的月白色修身长袍，窄袖交领，显得人特别年轻，应该说，非常符合他本身的年纪。
平时略显苍白的脸被烛光映成蜜黄色，放松时面颊微微显出婴儿肥。额头饱满，有个弧度优美的美人尖，自然生长的优美眉形，长睫微垂投下阴影，挺直的鼻梁，嘴唇可能因为刚喝过水，红红润润的……
美少年长成大美人，颜控顾梦看得移不开眼。
特别是崔渊那双大而明亮的瑞凤眼，在烛光下弧度特别柔美，顾梦仔细研究了一番，想着以后若是化妆能不能画出来。
还有那嘴唇，胭脂要用什么比例才能调出这天然的唇色？不过看着有点眼熟啊，莫非自己以前也盯着人家的嘴巴研究过？
迷惑间，他看到那原本放松地嘴唇突然向两边舒展开来，随着唇角扬起，唇边挤出两个浅浅的小涡。
崔渊笑起来居然有一点小梨涡，好可爱！
顾梦花痴过后意识到不对劲，目光退出那两片漂亮的嘴唇，直直接收到了崔渊玩味的目光。
他笑着问：“你看我做什么？”
“呃……我……”顾梦脑子短路，一张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理由。
手里下意识抓着个什么，一看是老县令给的那个包袱，生硬地转移话题，“大人，你饿不饿？县令大人给了我一点霸王酥，吃不吃？”
崔渊笑意微敛，好像看穿了他的尴尬，没有再追问，点了点头，又把伞收起来递还给顾梦。
顾梦接了伞，解开包袱，掏出两个大油纸包，打开一个，一阵芝麻香扑面而来。原来这霸王酥是一个个方形撒了白芝麻的点心，面上松松鼓鼓的，看起来非常酥脆。
怕全拿出来受潮，顾梦拿了一个高脚盘装了一盘，摆到崔渊手边：“大人，请尝尝。”
崔渊拈了一块观察了一会儿，问：“你可知这个霸王酥的来由？”
顾梦听老县令说这个叫乌江霸王酥，推测：“是不是跟西楚霸王项羽有关？”
崔渊点头：“项羽败走乌江，人饥马渴，路遇一老翁献此蛤蟆酥，项羽赞其脆酥，因此得名霸王酥。”
“蛤蟆酥？”顾梦看了看这点心的形状，鼓鼓的表面白白的芝麻，确实有点形似，不由笑了，“还挺形象。”
顾梦自己也拿了一块吃，酥松香甜，油而不腻，吃一个根本停不下来，忍不住在油纸包里多掏了几个吃。
这种点心老少咸宜，顾梦一边吃，一边心里盘算着让货行去和县谈谈这霸王酥的生意。
过了一会儿，姜茶煮好了，顾梦倒了两碗稍稍放凉，递给崔渊前先尝了尝自己那碗。
卧槽好辣！
喉咙被那生姜的辣味刺激得发疼，红糖的甜味又齁得很。
好像料放多了。
顾梦悄悄看了眼一边看书一边吃霸王酥的崔渊，想把这两碗偷偷倒了。
刚端起来，被崔渊发现了：“煮好了？”
顾梦苦着脸应道：“是，小人好像姜放多了……”
“无事。”崔渊伸手来接。
顾梦只好端给他，捂脸不忍看他喝了后的表情，已经做好了被嫌弃的准备。没想到崔渊面不改色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还催他：“趁热喝。”
莫非两碗姜茶味道还能不一样，还是自己刚才味觉有问题？顾梦好奇地又喝了一口自己那碗，依旧又辣又齁。
不过崔渊喝了都没说什么，他一个真正需要喝姜茶的也不能矫情，辣一点总比真的得风寒好！顾梦捏着鼻子努力灌了下去，喝完忍不住呛咳了几声，赶紧灌了一杯水才舒服点。
崔渊看他喝完，才把几乎没动过的姜茶放下，悠悠点评道：“下次少放点。”
顾梦这时才明白又被崔渊耍了，气得脸颊鼓鼓，可也没有办法，毕竟感染风寒的是自己，煮姜茶的也是自己，只能自我安慰越浓越辣效果越好。
顾梦收拾完，看崔渊既没有让他出去，也没有搭理，只是自顾自看书。他不想再出去吹冷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决定在车里苟一宿。
顾梦靠着侧边的座位烤火，姜茶效果极好，身上逐渐逼出汗来，他又脱下一件外衣，把薄鹅绒服解开，才觉得温度适宜。
炭火的热气烘得脑袋越来越沉，顾梦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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