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墨没大方两日，就回书院专心备战殿试，而公主府同时也闭门谢客。
这是林家人的经验之谈。
接下来，公主府应是会收到无数拜帖，要是不闭门谢客，门槛怕是要被踏破了。
身为会试会元，有很高的概率在殿试脱颖而出，且林子墨身后有一位公主妹妹，以及伯爷二弟。
更别提林子墨今年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会元！
他今后能走到哪一步，谁也无法预见。
因此，林子墨一时之间，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择婿人选。
不过三两日功夫，喜宝已经收到一摞子拜帖，眼下正哭笑不得翻看着。
拜帖中有为及笄不久，与大哥年岁相当的女儿求亲的，也有比大哥小上一些的。
但喜宝着实没想到，竟还有几户人家，表明自家有年芳二十的姑娘，字里行间满是‘女儿性情温婉、持家能干，配林会元正合适’的恳切。
倒不是喜宝觉得姐姐年纪大，实在是她大哥今年才十五岁，还是个眉眼间带着青涩的少年郎。
还是莫要耽搁姐姐们的亲事才好啊。
林子轩拆开拜帖递给喜宝，喜宝饶有兴致翻看着，看过之后再递给叶泽辰。
叶泽辰一手托腮，一手持笔，埋头苦回：心领谢。
每张拜帖空白处如出一辙三个大字，言简意赅，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叶泽辰打了个哈欠，好似能理解父皇整日批阅奏折的苦闷了。
果然，他不适合做皇帝。
楚阳：阿嚏~阿嚏~
殿试这日，场面恢弘，礼制森严。
这是天子亲自主持的大典，规矩比天大。寻常百姓亦或王公贵族，家中亲眷一律不得送至宫门。
天色未明，林子墨便在家人殷切注视下登上马车，奔赴这场科举之路的最后一道关隘。
抵达宫门时，晨光未露，但数百名贡士近乎齐聚宫门口，鸦雀无声排着长队。
一个接一个经禁军核验身份无误后，再由礼官引领，穿过道道宫门，来到大殿之前。
考案已按名次排定，林子墨作为会元，位置自然在最首。
这于学子而言，是殊荣，亦是考验。
在前面的位置离天威最近，所受关注也最多。历届殿试中，不乏学子因直面圣颜而紧张失态，以致前功尽弃。
此刻御驾未至，前面几排已有学子额角渗出汗珠，呼吸略微不畅。
而林子墨眼帘微垂，暗中调整一番气息，将激荡的心潮缓缓压下，神色沉静如水。
待众贡士依序跪坐于蒲团之上，静候片刻，忽而鞭响三声，鼓乐大作。
身着明黄龙袍的天子在仪仗簇拥下而来，落座于龙椅之上。
在官员唱赞声中，百名贡士行三跪九叩大礼，山呼万岁之声响彻殿宇。
礼毕，大学士恭敬请出此次殿试试题，高悬于众目之下。
只有一道策论：论居安思危之道。
林子墨心中一动，此题看似平实，但深层却指出先前永昌二次招兵的时局，这也印证了他心中隐忧。
林子墨凝神片刻，铺开试卷，沉稳研磨。
他摒弃一切杂念，将多年所学、所读、所见、所思，通通化为笔下的真知灼见。
“居安思危者，增兵备、实仓廪为之先；然，察未形之患，固根本之基，亦为之本。”
......
林子墨越写越从容，渐入忘我之境，仿佛不是在答策论，而是真正在与座上君王论道。
楚阳看着林子墨，几不可查点了点头。
日影渐移，待林子墨最后一个字落定，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看着纸上字迹，眉宇一片风清月明的坦荡。
尽人事，而后听天命。
殿试的最终名次，固然要看文章是否契合天子心意。但于他自己而言，已将胸中丘壑尽数倾洒，得失便不再挂怀。
林子墨从容起身，将墨卷上交。
随着人流走出深宫，天色已渐暗，但他仍一眼看到马车旁翘首以盼的家人，毕竟——
唯独他们家队伍最庞大。
林子墨加快步伐，方才大殿前为国献策的激荡，渐渐化为归家的安宁。
殿试后三日，正是传胪放榜之日。
黎明时分，所有新科进士齐聚，按会试名次肃立于殿前，静候学子之路最终的审判。
皇帝威严坐于上首，文武百官班列，全场鸦雀无声。
在皇帝首肯下，鸿胪寺官员展开金榜，开始唱名，其声音之洪亮响彻云霄。
“殿试一甲第一名——林子墨。”
听到自己名字瞬间，林子墨不由得接连深呼吸好几口气，尾音落下，稳步出列，跪谢皇恩。
紧接着，榜眼、探花及所有进士逐一公布，唱名毕，礼乐大作。
唱名礼成，所有人山呼万岁之际，钦天监正使疾步来到大殿前，激动奏报，“启禀陛下，臣刚观天象，东方紫气汇聚，成华盖之形，此乃文星耀世之吉兆！”
钦天监正使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随即立马转为一片恭贺之声。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佑我永昌，降国之详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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