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冉儿身子一颤,小心接过信打开。
“瓶中之汁液,名为青霉素,用活塞针打入患者肌肉,或有奇效,因青霉素为霉菌所炼,其中杂质较多,入人体恐有过敏反应,过敏者将十不存一,所以慎用轻症中症患者,选重症药石无医之人,一般两个时辰即可有效。若是把不准份量,可少量多次使用,务必一针一人,不可混用针头。有结果,不论好坏,尽快来报。另:若选出患者用药,必须与其家人说明危险,一切因青霉素而死之人家属,镇国公府养了!”
整张信不到二百字,其中没有废话,明知秦冉儿在山西也没有提及,这反而让秦冉儿松了一口气,若是朱威真的对她流露出关心之态,她的心态必然会受影响,如今吴又可倒下了,她不能再倒。
看完之后,秦冉儿接过那瓶青霉素,不顾太医阻拦,冲入吴又可的帐篷。
吴又可此时身上生疮,唇紫舌黑,整个人也是高烧不退,全凭借意志力保持部分清醒。
看到秦冉儿冲了进来,吴又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坐起身来:“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秦冉儿不管那些,亮出朱威的信:“公爷说有药可治,妇人不懂医,不敢擅自做主,请院正查验。”
这并不是秦冉儿想要推脱责任,也不是秦冉儿没有决断,而是吴又可病的太快,倒的太快,昨日还能健步如飞,今日就已经这般了,若是不刺激刺激,说不定没等青霉素的结果出来,吴又可自己就先坚持不住了。
吴又可听闻之后眼睛一亮:“是新药方?出自哪位国手之手?医书之上可有佐证?”
秦冉儿摇头:“并非出自国手,医书之上也无记载,是新药,只不过…不是传统的药。”
说罢秦冉儿将玻璃瓶递到吴又可眼前:“公爷说,此药需用空心针肌肉注入,两个时辰就有效果。”
吴又可一愣,他不是不信朱威,相反他非常相信朱威,可是术业有专攻,朱威治国治军的本领是天下一等一的,但是开药治病之本事,可从没涉猎过,医术不是其他,不是书画琴棋,不是厨子做饭,医者每一步都要背着人命,都要为人命负责。
所以,哪怕吴又可再信任朱威,哪怕他真的内心想朱威的药起作用,可是作为医者,他不能如此草率。
“此药…可有人用过?”
秦冉儿摇头:“没有,公爷的意思,是让重症药石无医的病人试药,若是没成,病人之家属由镇国公府负责照料。”
吴又可一听脸就黑了两分,语气中有怒,也有悲:“哪怕是快要死的病人,哪怕是药石无医的病人,哪怕是没有亲人的病人,也不能作为试药的耗材!他们是人,也是我吴又可的病人,药石无医,是我吴又可的医术不成,可是让他们试药?我吴又可做不到!”
秦冉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吴院正的想法,也理解吴院正对于病人的执着与爱护,但是如今光是晋城一地,每日死者三百,每日新染病者上千,那么四省之地每日又要死多少?三千五千…又或者…一万两万?”
说到这里秦冉儿眼中带泪:“再止不住疫情,四省之地将家家缟素,中原重地将千里无人烟,吴院正…现如今不是坚持的时候,而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止住疫情,救万民于水火!这才是大道。请吴院正仔细考量!”
吴又可嘴角泛起苦笑,干裂的嘴唇直接开裂渗出血水:“那就由我…来做这个试药之人!”
秦冉儿大惊:“不可!”
吴又可费力伸出手止住秦冉儿下面的话:“半月光阴,吴某对鼠疫无所得,本想亲染鼠疫熟通病理,然医术低微害人害己,吴某已经蹉跎半月,眼睁睁看着那么多百姓痛苦死去,难道今日还要让吴某看着他们试药吗?我做不到。”
秦冉儿张了张嘴,想要反对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咽不下。
最后只能将青霉素可能导致严重过敏的事情说出来,原以为吴又可会考虑一番,没想到吴又可更加激动了:“好…好…试药之人非吴某莫属了,让太医们都进来,看着我试药,若是过敏,吴某将口述所感,哪怕吴某死在试药途中,也能给其他人一些经验。”
医者之大,莫过于此了。
秦冉儿听了这话就知道吴又可已经决定了,再说别的也就没什么作用了,于是退出帐篷开始准备试药所用的东西。
朱威信中说需要用活塞之法,这倒是简单,如今活塞之法不能说遍地都是,但也是用在了许多地方,哪怕是现场让人制作,也是费不了多长时间的。
而空心针头,也不在话下,玩针,中国人是祖宗,明代已经有了空心针织法,后代也有文物饰品,比如清代的白果空心针之类的。
所以两样东西并未花费太长的时间,等到东西准备好,用酒精消毒之后,也就开始重头戏了。
秦冉儿将用法与用量交给太医与护士,她本人并不会医术和护理,手也怕不稳,交给会的人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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