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最后只留下一句干瘪的“我去买点营养品”，就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中年男人的泪水里没有情绪，它往往被隐藏在升起的烟雾或沉下的酒精当中。
北素心也是极其善解人意的性格，不然也不会在林东的使命感与家庭产生冲突时选择理解和支持，哪怕因此在外流落了近十年之久，但客观来看，她也确实是选择了爱人而非孩子。
愧疚的她当然想要弥补，趁着只有母女二人在的间隙，北素心试着开解林梓兮：
“好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娘俩了...梓兮可以告诉妈妈，是究竟在苦恼、委屈着什么了吗？”
林梓兮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下意识地否定：“欸？没有...”
“嗯？妈妈可是过来人哦！悄悄地告诉你，虽然妈妈以前不承认，但其实在年轻时是我倒追的你爸爸，当时他还是我的学弟。”北素心亲昵地搂住女儿，语气变得有些不着调。
但这也很好地改变了原本沉重的氛围，林梓兮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新的话题上：“啊？不是吧，妈妈原来比爸爸大吗？”
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父母齐聚身边的时间实在是不长，总之林梓兮是真的不知道父母之间的年龄差。
也有可能是真的憨憨，明明看到过父母证件上的出生日期却没太在意。
“对啊，我刚认识你爸爸的时候他还不是灵能者，身高甚至还比我低一点呢。”北素心露出缅怀的神色，
“还记得那次联谊晚会，你爸爸因为玩游戏输了而被怂恿着来邀请我跳舞。结果因为我当时穿着高跟鞋，在站起来后明显比他高出半个头...哈哈，你爸爸当时的表情真的很有意思。”
虽然林东的身高也不低，但其实林梓兮的高挑是继承于母亲北素心。在上世纪末，那个粮肉食产业还尚未彻底跟上科技发展脚步的年代，大学时期能长到一米七五的北素心绝对是基因天赋了。
但重点不是这个。
“所以，妈妈也是喜欢的年下吗...”林梓兮自言自语地小声喃喃着。
她没听清北素心的回忆，还在计较着年龄差的事儿。
但北素心也是灵能者，这么近的距离再小声她都能听见：“豁~果然，看梓兮你谈到他时的表情我就知道——不止是‘弟弟’那么简单，对吗？原来我们的新家人还可以是‘女婿’啊。”
林梓兮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之前面对何星或莫九九的揶揄，林梓兮也就是慌张地敷衍过去，不愿再谈。
但或许是因为倾诉对象是久别重逢的母亲，十年的不熟悉和十多年的熟悉同时混杂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她恰好能够接受的舒适圈，所以难得能找到合适倾诉机会的林梓兮感到了害羞。
是正视那份情感的害羞。
“别，别这么说啦。问我已经有....”
北素心打断了女儿重新变怂的过程：“那不重要，关键是梓兮你怎么想，你喜欢他吗？你的‘弟弟’，将问我。”
“唔——”退无可退的林梓兮支吾着，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xi...”
“别跟妈妈说，要去跟他说才有用啊。”北素心再次出言打断，“我记得你小时候行动力还蛮强的啊，说要做什么就风风火火地去做，怎么现在长大了之后反而变懦了？”
“才没有...”林梓兮瘪着嘴，又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被埋藏在心底的想法，
“就是，妈妈可能只是比爸爸大了一两岁，但我可是比他大了整整十岁啊！再加上，本来就不知道他对我这个‘姐姐’是怎么想的...现在好了，问我已经有了个好漂亮、熊又大、性格也安静的女朋友，我肯定是没机会啦，他绝对是只把我当姐姐的。”
说着说着，林梓兮的脸都要皱到了一块儿，失落极了，像是咬开柑橘皮结果却尝到了柠檬果肉。
“欸？！大十岁吗，梓兮你认真的？”丈夫刚才所描述的将问我的恶劣形象顿时消散，北素心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家女儿用棒棒糖诱拐正太的奇怪画面，“那他才几岁啊，十四，十五？肯定不到十八吧，你这是在犯罪啊！”
林梓兮刚想反驳，却又发现没什么好反驳的，只能继续瘪嘴。
北素心意识到节奏不对：“咳咳，总之，先找机会私下谈一谈吧，我们做到一块儿...”
说到一半，北素心突然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在女儿与丈夫的叙述中，将问我与林梓兮的羁绊是以亲人俱不在身边为前提开始的。而现在，将问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又给林梓兮找回了母亲，他已经没有再继续担当“弟弟”的理由了。
或者说不再适合。
重聚起的林梓兮的家庭就算愿意接纳将问我，也注定会因为身份所处等复杂因素，而与他之间始终有着一层隔阂。
以前形单影只的林梓兮，可以说是和在孤儿院爆炸大火中幸存的将问我互相依存，因为那时他们正面临着相似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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