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黑暗里，思绪就像小船，一遍遍抛飞坠落。
熟悉的波动感贯穿灵魂，绪清落大脑空白地任由自己从幻境中脱落，一时仍旧难以消化方才见证的一切。
与哥哥亲密无间的幼年绪小鱼，沉稳可靠实力强大的“自己”，两位意气风发、拥有无数追随者的少年……
他只感觉眼前阵阵发晕，深吸几口气，这才勉强稳住了自己近乎快要崩溃的心神。
他猜到了某种真相。
一个他早该发现，却至今才明白的真相。
为什么自己会看见这一个个幻境，为什么自己会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为什么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另一个陌生的人。
因为他是魂穿。
因为他们所注视的……一直都是这具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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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身体，对我们深渊来说，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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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我，觉得你很特殊，因此观察了你很长一段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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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星空中的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人的一生，而在这片星空中……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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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钟某所见，那应是一位魔神。不过，那并非真正的魔神，而是魔神具象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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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你日后如何对我们深渊而言没有区别，但相识一场，我送你一句忠告——”
“不要模仿他人，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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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和我说话，我怕我忍不住杀了你。”
“……你不配用这具身体。”
……
一片混乱的思绪空间里，绪清落低头看向自己与那少年别无二致的双手，悲叹从心底涌起。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或者说自己拥有的这具身体，就是幻境里的少年啊……
纵使他看不懂方才幻境局势里的诸多细节，也依旧能看明白，绪小鱼和少年的默契无双，以及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同样，他也已经清晰地认识到了……
他们才是真正的家人。
那么、他……
又干了什么？
绪清落深知自己对外那不堪的形象。
拿着他人的身体撒泼打滚、装疯卖傻，顶着那张温润清俊的脸，傻笑，讨好地笑，没心没肺地笑。
甚至是……女装。
绪小鱼会是什么心情？
他至今记得神樱树下，绪小鱼最后一刻望向自己的眼神。
失望，鄙夷，愤怒，震惊，期待，悲哀……
那样的神情太复杂、太复杂了，复杂到，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后知后觉，他那时……
是在哭啊。
喉咙中似乎有什么被堵住，酸涩，痛苦，绪清落感到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那位少年，无论是气质，计谋，威压，亦或是还没完全展露的实力，都比自己强了太多太多。
正如绪小鱼所说，相比于足够废物的自己，他真的配不上他，配不上这具比他原身优秀了不知道多少的身体。
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罢了。
一个霸占他人哥哥身躯还不自知的外人……
与提瓦特没有丝毫联系的外来之人。
现实的知觉在逐渐回归，熟悉的晕眩感二度袭来，绪清落习以为常地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眼时，模糊的视线里似乎望见了一抹熟悉的黑红色身影。
绪清落愣了一下。
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眨了眨模糊的双眼，他终于看清那人的容貌。
“国崩……”
音调近乎颤抖地唤出了那人的名字，绪清落想要开口，一滴滚烫的泪却从眼角滚落下来。
“诶？”
似乎是刚刚昏迷中的情绪波动过于剧烈，绪清落这才发现自己的两眼泛红，眼眶已经有些潮湿了。
……什么啊。
似乎是意识到绪清落梦见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人偶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床边，双眉微蹙，眉眼间流露出的担忧在少年看向他的一瞬间藏匿殆尽。
“你怎么了？”
一如既往地用冷淡的腔调问出了关心的话，散兵想要从绪清落的身上移开视线，可下一秒，陌生而贪恋的触感冷不丁从周身紧紧环来。
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稍稍睁大眼睛，散兵有些不知所措地感受着绪清落突如其来的拥抱，白皙的双手下意识抬起却又迟疑着落下，一时失语。
“绪清落，你……？”
“对不起，害你担心了。让我抱抱，可以吗？”
黑发少年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肩膀，声音透过布料显得有些沉闷，散兵怔了怔，微微低头看向少年的侧脸，抬起的手终是轻轻环住他的脊背。
感受着对面反馈回来的轻拥，绪清落突然感觉鼻尖有些酸楚。
从自己来到提瓦特开始，又有谁会这样对自己呢？
要么与自己萍水相逢，很快便挥手离别；要么心怀某种目的，尝试借助他身体的实力达成某种目的；要么将自己视作异类，势必要铲除抹消的。
想着，他环住纤瘦人偶的胳膊不禁抱得更紧了些。
好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真切的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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