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偏心，是就事论事，你说了错话，我让你道歉，难道不应该？”
方雪沉默着不说话。
杨凤霞苦口婆心的说道：“对你们姐弟四个，我从来都是一样的。”
方雪撇了撇嘴，显然不以为然。
方乔站在窗外听了一个全乎，嗤笑一声，讽刺的扯了扯唇。
都一样？
果然，就像是喝醉酒的人总说自己没喝醉一样，偏心的家长也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偏心。可笑的是，她们还自诩自己公平公正。
方海欲言又止：“小妹……”
方乔摇了摇头：“大哥，我没事，这么多年，早就看开了。”
方海有些愧疚的垂下头。
他也是既得利益者，这种时候，最没立场说话的就是他。
中午吃饭，方耀祖指挥着俩女婿把堂屋里的方桌挪到院子里来，屋里不如院子里宽敞，这么多人在屋里坐不开。
热气腾腾的鸡肉炖土豆端上了桌，除此之外，还有猪肉白菜炖豆腐，大葱炒鸡蛋和一盆萝卜丸子粉条汤。
大伙儿都落了座，方耀祖坐在主位上，把方乔带回来的那瓶白酒打开了。家里没有专门喝酒的小酒杯，是用喝水的搪瓷杯当的酒杯。
他先给自己倒了半杯，又要给张俊倒：“来。”
张俊不敢麻烦老丈人，嘴上一边说着，“爸，我自个儿来。”一边把酒瓶接过来。
他往自己面前的搪瓷杯里倒了一些，转头给程柏东让酒：“来，妹夫，我给你倒上。”
程柏东摆手：“不用，我不喝酒。”
“多少喝一点。”
程柏东再次拒绝：“开厂里的车来的，真不能喝。”
“就一点。”张俊还要再让。
程柏东摇头：“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姐夫你见谅，我带着孩子呢，不能拿孩子的生命安全冒险。”
这年头没有酒驾醉驾的说法，喝了酒还开车的人大有人在，就是他厂里运输队的司机，也多的是喝了酒又开车的。
张俊觉得程柏东不给他面子，便有些不太高兴。
“行吧。”他撇了撇嘴，转头去看方海。
方海连忙摆手：“姐夫，我不行，我下午还得去医院照顾小萍呢。”
方路见状，主动拿着搪瓷杯凑过去，笑嘻嘻的说：“姐夫，我喝，我喝，麻烦您给我倒上点。”
张俊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眼神斜睨了程柏东一眼，故意对方路说：“小弟，还是你给姐夫面子。”
程柏东正拿着筷子喂安安吃肉，对张俊的话充耳不闻。
张俊自讨没趣，心想：媳妇儿说的没错，这一家子都是冷心冷肺的主儿，混的再好有什么用，亲戚们半点沾不上光，迟早要众叛亲离。
这么一想，方俊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方路主动跟他碰杯，奉承道：“姐夫，我就是不给别人面子也得给您面子啊。小弟没什么本事，混了几年还是临时工，往后还得靠姐夫你拉拔拉拔我。”
“好说好说。”
张俊和方路碰完杯，又主动弯腰和老丈人方耀祖碰杯，随后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方耀祖一杯酒下去红晕就上了脸，他酒瘾不小，一杯喝完，很快又倒上。
杨凤霞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小声说：“当家的，少喝点，你一喝醉就难受，稍微喝一点就成了，别喝多了。”
“你别管，我有分寸着呢。”方耀祖连喝三杯，直夸今天这酒真带劲。
他放下酒杯，吃了两口菜，突然想起来什么，解开衣裳，从衣服的内袋里掏出一卷钱出来，开始发压岁钱。
“先给爷爷的乖孙孙，小龙。”他抽出一张一毛的纸币给小龙。
小龙兴高采烈的接过来：“谢谢爷爷，爷爷最好了！”
方耀祖喜笑颜开，说：“五岁了，来年就要上小学，得懂话了，知道不知道？”
小龙傲娇的抬起下巴，反驳说：“我早就懂话了！”
惹来方耀祖和杨凤霞的一顿大笑。
“是是是，我们乖孙孙最懂话了。”
方耀祖又从这卷钱里抽出一张一毛的，递给盼盼：“这张给盼盼。”
盼盼小声说了声：“谢谢姥爷。”
方耀祖板起脸：“头抬起来，大点声，姥爷没听见！”
盼盼只好抬起头，拔高音量：“谢谢姥爷。”
“这才对嘛！把头抬起来，别整天缩着个脑袋，跟鹌鹑似的，不好看。”
方耀祖紧接着又给甜甜和安安发压岁钱，没有因为血缘关系厚此薄彼，都是一张一毛的。
杨凤霞眉头微皱，不住的给方耀祖使眼色。
方耀祖却好像压根看不到一样，杨凤霞有些按捺不住了。
所以到了川川和岳岳的时候，方耀祖连抽两张一毛的出来，正要递出去，被杨凤霞伸手拦住。
杨凤霞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慈爱的微笑，说：“当家的，川川和岳岳还小呢，都不会跑，给他们钱他们也不会花。他俩总共给一张就行。”
方乔抬眸瞥了她一眼，讽刺的扯了扯唇。
方耀祖见状眼皮一跳，伸手将杨凤霞推开：“俩孩子给一张，你也不嫌埋汰。”
他把两张一毛的钱递给方乔，说：“川川和岳岳现在不会花不要紧，小乔你当娘的，先给他们收着，回头给他们买糖吃。”
“行，那我先替川川和岳岳谢谢姥爷了。”方乔假装看不到杨凤霞心疼的眼神，伸手把两张纸币接过来。
不止杨凤霞心疼，就连方雪也替方耀祖心疼。
本来一家一个孩子一毛钱正好的，结果偏就她家孩子多。
一共发了六毛钱，方乔一家就收了四毛。
她也不是缺这四毛钱，就是觉得不公平，觉得自家孩子少，吃亏了。
还不如按家发，一家一毛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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