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宴如惊慌失措，郭老太太突然意兴阑珊，别的孩子再好，终究不是自己家的。
郭太太此时恰巧进来，丫鬟开始一一布菜。
八仙桌上一盘荠菜薄饼、韭菜炒蛋，一锅青菜豆腐汤加上几个馒头，就没见丫鬟再上菜了。
桌上摆了三副碗筷，见菜齐了，郭老太太招呼人吃饭。
“吕小姐，家里饭菜简陋，你别嫌弃，多吃点儿。”
宴如点头应下，等老太太夹起一块儿薄饼才敢动筷，心里倒是有些奇怪，郭家家大业大，怎得老太太和大太太吃的如此简陋？
许是看出了宴如的疑问，大太太解释道：“当年大帅还没发迹的时候，我和老夫人在老家就是靠吃这些野菜馍馍才能活过来。后来发迹后山珍海味也狠吃了一段时间，只是到了现在，我们年纪也大了，反而越发怀念起当初的野菜来，你别见怪，我已叫丫鬟炖了鸡汤，一会儿给你补补。”
宴如忙道谢：“多谢太太，这些菜就很够了，何况野菜清香，在春日里别有一番风味，且常吃粗粮还利于肠胃呢。”
老太太高兴道：“我也是这么说，可惜我那几个孙子孙女体会不到，总私下说我老古董，不懂得享福。我哪是不懂得享福？人的福气是有定数的，我少享一点，多活几年就是了。”
大太太也附和着老太太说话，晏如安静吃饭，时不时应和几句，倒也和谐相融。
夹了一筷子荠菜饼在嘴里，牙齿轻松将之破开，清脆爽嫩，唇齿留香。饼也摊的火候刚好，表皮酥软内里暄腾，不觉间一个饼子已经下肚了。
宴如不由得感慨，果然是大富人家。即使是为了讨老夫人开心做的野菜，那也是挑了最好最嫩的那一截儿，厨师做的也是格外精心的。
从前为了果腹而吃的粗粝的野菜团子，是不可能上了大帅府老夫人的餐桌的。
一顿饭吃的各有滋味儿。
撤了碗筷，又喝了三盏茶，老太太这才放手让大太太带着宴如回了自己屋里。
宴如心里着急，偏偏面上还不能显出来。
进了屋，将门关好，郭大太太这才掉下眼泪来。
“太太，您别哭啊，有什么您直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郭大太太压抑着哭声，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一张帕子一会儿就湿完了。
等大太太平静下来，她才开了口，“吓着你了吧孩子。”
宴如摇摇头，“我只是担心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郭大太太换过一张帕子，按了按眼角，这才深叹了一口气，“我是担心儿子，还有你姐姐，偏大帅还不叫老太太知道实情，我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叫老太太暂时不去想子行。”
说着说着，郭大太太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宴如轻抚着郭大太太的背，怕她哭得背过气儿了。“他们不是在南京公干吗？出了什么事儿？”
郭大太太满眼愧疚，跟宴如道歉，“孩子，那是因为怕走漏了消息，所以下人没跟你说实话。我儿子行失踪了，你姐姐和蒋团长去查这件事儿了消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姐姐走的匆忙，临走前托人给我带了个口信儿，说叫你在她回来前老实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等她回来。”
宴如听到这事儿，怎么能不急呢？既然有大帅府的人去操心，那她蹚这浑水干什么？
郭大太太继续道：“子行失踪这事儿很是蹊跷，谁也说不好是哪方势力。大帅也不会和我说太多，因此我也只能整天茹素，向上天祈祷，保佑我儿和你姐姐、蒋团长，希望他们平安归来。”
宴如只觉得这事儿荒唐，是大帅府的人先害得他们吕家，怎么姐姐反而为了郭子行以身犯险？真后悔之前没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清如，太傻了。
郭大太太只是哭，看来也确实不太了解其中的内情，再问她也只知道那点儿事。
安抚好郭大太太，宴如决心自己去找郭大帅问问，这么大的事儿，难道对家属没有半分交代吗？
辞别了郭大太太，宴如朝着正院走去。
宴如心里觉得奇怪，怎么郭老太太和郭大太太分居东院，反而郭二太太住进了正房？不过这不是宴如要考虑的，她一定得找郭大帅问个清楚。
还没进正院的门，宴如已被拦下了。
“什么地方也敢乱闯？”
看着那盛气凌人的丫鬟，宴如不由得想起了小东西，也是一般嚣张跋扈。
“我找郭大帅，这里是正院，难道身为一府之主，郭大帅不住在正院吗？”
那丫鬟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你是谁啊，说见就见？”
那丫鬟显见是将宴如当成了来献媚讨好的人了，就是拦着不让进。
一个要进，一个要拦，自然免不了争执。
这点儿争执声很快被引来了其他人关注，一个上了点儿年纪老妈子风风火火地出了院儿门，十分警惕地将宴如上下打量。
“干什么的？”
宴如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道：“郭家的客，刚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现在来拜访郭大帅。”
那老妈子一听从老太太院子里来，倒是迟疑了一下，满不情愿道：“呵，真是什么阿猫阿狗整天都说着要见大帅，告诉你，就算你是从老太太院子里来的，也不见得就是什么高贵人物。四方城的大户我见多了，从没见过你这号人物。”
“是吗？你只需告诉我，郭大帅在不在院子里，我自有决断。”
那老妈子一怒，拍着手道：“你说说，你说说，啊，这是听不懂人话呀，说了不见你就不见，赶紧滚蛋，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宴如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当下也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真是气昏了头了，大白天的郭大帅怎么会在正院里，自然该是在前院的楼里办公才是。
宴如转身就走，只留下一缕香风。
那老妈子仿佛得胜一般，得意洋洋地昂着头告诫守院门的小厮，“瞧见没，再见到这种小妖精一缕轰走，呸，猪油蒙了心了，敢在二太太院儿里勾引大帅，真不要脸。”
骂完了一甩手，急忙忙跑进院儿里邀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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