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和徐达被朱元璋留了下来，说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谈。
江小鱼则一个人出了宫，返回江浦。
回到江浦之后，却意外发现方孝孺回来了！
“咦，希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家里可好？”
方孝孺笑道：“多谢县尊关心，学生今日刚到，托县尊的福，家里一切都好！”
江小鱼突然想起方孝孺的父亲也是朝廷官员，不久之后，就会受到空印案的牵连惨死。
若是以前，方孝孺全家死不死的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现在不同，方孝孺成了自己的师爷，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若是再眼睁睁的看着方孝孺丧父，这也实在说不过去。
“令尊好像也是朝廷官员吧？现任何职？”
“回县尊的话，家父乃是青州知府！”
青州知府，那就是在山东为官，明初的知府是正五品，已经算是不小的官了。
而且看其子而知其父，方孝孺的父亲必然也是一位清官，当然，在江小鱼眼里，清官不等于好官，好官的唯一标准就是能不能给老百姓办实事！当然，在办实事的基础上不贪钱那就更好了！
江小鱼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好官，虽然自己贪钱，可江浦县肉眼可见的繁华了起来！
看在方孝孺的面子上，他觉得有必要要提醒一下方孝孺的父亲。“希直啊！咱们送到应天府去的赋税，可曾带着有印的空白文书过去？”
江小鱼故意问道。
方孝孺先是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道：“回县尊，咱们江浦离应天府太近，若是赋税数字有问题，回来重来一份就是了，也不用着带有印的空白文书过去，也不过就是半天的时间而已。”
“只是，学生听说偏远的一些省份，因为路途不便，会有提前准备空白文书，若是出了错漏，立刻就补上一份的，也是为了图一个方便！”
江小鱼淡淡的笑了笑：“那你觉得，这种方法有什么弊端吗？”
“弊端自然是有！”方孝孺显然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直截了当的就说了出来。
“此法的弊端在于人！若有不轨之人，与户部之人上下其手，朝廷其实是不太容易知道的，如此时间一长，效仿的人就会越来越多，更多的便宜也就都被那些贪官给吃了去！”
“说的不错！”江小鱼点点头。
这个空印的方法虽然省了不少的事，却由于监督不到位，很容易滋生腐败，这也是朱元璋为何要下死手的原因。
郭恒案与空印案，朱元璋杀了数万人，已经到了连掌管印鉴的官员也要受死的地步！
方孝孺的父亲也是死在空印之上。
“希直啊，令尊治青州府，是不是也用的这个办法？”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小鱼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方孝孺。
方孝孺呆住了，他不明白江小鱼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空印之法乃是从元时就留下来的潜规则，虽然有不妥，朝廷却没有明令禁止，全天下的官员大半都在用这个办法，他父亲也不例外，就连他在江浦，若不是离应天府只有一江之隔，说不定他也要用这个办法，莫非江小鱼以为自己父亲贪污？！
方孝孺赶紧说道：“县尊容禀，家父乃圣人门徒，一生洁身自好，绝对不会行贪墨之事！”
江小鱼叹了一口气，你这傻孩子，我又问你爹有没有贪墨，你上赶着说啥。
“希直啊，你也知道当今脾气不好，况且嫉恶如仇，尤恨贪墨者，而这空印之事，恐怕陛下还不知道，若是他一旦知道，怕是要立刻掀起大狱！”
方孝孺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慌了，因为江小鱼说的在大明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
“县尊，那该如何是好？”
江小鱼眼中精光一闪：“本官倒是有两策，不但能让令尊逢凶化吉，还能让令尊青云直上，更进一步！”
方孝孺一愣，抱拳拱手：“请县尊指教！”
“这上策么，自然你父亲上书陛下，阐明空印弊政，如此陛下必然觉得令尊公忠体国，那是国朝忠臣，必有提拔，怕是一部侍郎也未尝不可！只可惜，其他用了空印法子的官员们，可就难逃一死了！”
方孝孺眉头紧皱，嘴里喃喃道：“这，这，这也未免太过阴险！”
抬头看向江小鱼：“敢问县尊，还有一策为何？”
江小鱼微微一笑：“另外一策么，自然是你立刻修书给你父亲，从即日起，不再用空印之法，而是严格指定规则，所有数字都算清楚明白，即便到了京城有所错漏，也宁愿让户部打回去重新弄，此法虽然简单，但是很容易得罪同僚，甚至有可能还会吃些苦头。”
江小鱼说的没错，全省大小官员都按照空印的法子去做，唯有你青州知府不这样做？咋的，就你清高？若是户部不将账册打回可能还好一点，若是因为出了一些错漏，将账册打回，那方孝孺的父亲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其实还算不上什么大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从此方孝孺的父亲就成了山东官员，乃是天下地方官中的异类！
一般来说，异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所有的官员都会联合起来绞杀异类。
古往今来，成为了异类还能活的好好的，也只有海瑞一人而已！
只是海瑞的声望高到连皇帝都敢轻易动手，只能将他当神仙供养起来。
方孝孺的父亲很显然没有海瑞那样的声望！
只有死路一条。
江小鱼就是想看看方孝孺会选择哪一条路，上策平步青云是肯定的，只是要踩着无数人的尸骨而已，而下策虽然危险，可若是抗得过去，必有后福！
而还有一策，江小鱼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辞官！
现在就辞官回家，跟之前的事情做一个切割，或许也能保住性命！
方孝孺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会直接就回答道。
“县尊，学生这就修书给父亲，请他不要再用空印之法！若是我父不愿，学生愿意亲自去劝说！”
漂亮！江小鱼在心里给方孝孺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方孝孺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给自己父亲选了一条荆棘之路！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帮他父亲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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