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前，白斌先在面包车上把衣服换了，又衣冠楚楚地回到镇上了。
其后，白斌每天都要去市区送财神，为了避免送重复了，也为了避免漏掉某条街巷，他尽量一条街一条巷地走，今天送到哪条街，明天接着从那条街开始送。
作者有必要在这里插一言：现在网上有报道说，某人扮财神爷送财神像，收入惨淡，而且常遭别人冷眼，那是在cosplay已经很流行的今天，在2006年白斌这样送财神的时候，是大受欢迎的。
也许，以这样的方式送财神，白斌是开创者。
也许，后来的人是向他学习的，因为那年白斌送财神把自己送成了名人，当然没人知道他叫白斌，也没太看清他的长相，因为有帽子和大胡子的遮掩，他和每个人的接触也仅限于几分钟，没留下太深的印象。
人们只是传说，财神爷降临人间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尽管人们都知道他是假扮的，而且偌大的定东市，恐怕只有这一位活财神吧。
再者说，做生意很讲究话术，同样的方式，张三可以，李四可能就不行。在说话这块，白斌虽然没有吴小异那么具有亲和力，但他有他的一套方法。
白斌开始怕碰到认识人，其实完全多虑了，他出社会三年多，基本就在镇上待着，隔三差五来去菜市场上趟菜，市里根本没什么认识人。
但也遇到了一个。
这天白斌走进一家门店，像往常一样说了开场白：“财神报到，恭喜发财，老板请一幅财神吧！”
一个胖女人走过来，白斌认出了她，是潘志清，就是白武以前的那个老情人，开着一家羊绒衫加工厂，白斌没注意走进了她的工厂店。
潘志清开始没认出白斌，接过他手里的财神，捧在手里看，看着看着，她就注意到了白斌。
“你是小白吧？”她终于认了出来。
“嗯，是呢。”白斌不好意思地说。
“你现在送财神？”
“嗯，让你见笑了。”
“见什么笑？”潘志清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白斌，“这不挺好的嘛，你这脑子可没白长，这创意也是没谁了，肯定送得挺好的吧？”
“嗯，还凑合。”
“行！”潘志清默算了一下，“给我来十一幅。”
“潘姐，”白斌虽然希望每个顾客都能多要几幅，但他不想凭空接受潘志清的好意，他是无意撞进来的，进来前忘了看招牌，“财神嘛，有一幅就行了。”
“店里一幅，厂里一幅，家里一幅，这就三幅，六个工人，两个店员，我都要送她们一幅，一共十一幅。”
“噢，好的。”白斌把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潘姐你自己挑吧，图案略有不同，不过大同小异。”
潘志清随便拿了十一幅，说：“你不是在商场门口卖绣花鞋垫吗？”
“噢，潘姐知道啊？”
“嗯，我路过看到过一回。”潘志清说，“我当时正忙，没顾上和你说话。前几天我寻思着去买双鞋垫吧，没见着你，见有个女人在卖，她说你看着她可怜，就把那地方让给了她，她说你卖得可好呢，一天能有好几百的收入。”
“我只是想换点别的卖，不想卖鞋垫了。”
“唉，”潘志清叹口气，“你家人真是奇怪，坏的是往死坏，好的是往死好，像不是一家人似的。”
白斌笑笑，不便评价她的话。
聊了几句，白斌告辞出来，刚走了几步，潘志清追出来：“小白，能不能互留个手机号码？”
白斌犹豫不决：“这——”
“大男人恩怨分明，我和你没仇吧？”潘志清说，“你别想那么多，我是觉得你这个人脑子好使，品质又好，说不定有个合作的时候。”
“好吧。”白斌拿出手机，“你报下号码，我给你打过去。”
两人互留了手机号码，白斌就走了。
过了腊月二十三，债主们不时地打电话询问哪天结账，白斌不想耽误年前这几天的黄金时间，便说：“年后结，正月初二吧，给你们添点喜气。”
债主们不乐意了：“正月不要账！”
“正月是不要账，但是主动结账没讲究。”
债主们只得同意了，再急也不在这几天上。
为了防止债主们不停地骚扰，白斌在吴小异的饭店门口张贴了一张布告：
各位乡亲：
由于本人近期事务繁忙，本年度的结账时间延迟到年后正月初二，望各位谅解。
本年度结账比例为4%，望周知！
白斌。
年月日。
又给债主们的手机上群发了这条信息。
人们看到这张布告和这条信息时，开始看到结账日期延后，正要开骂，当看到结账比例是4%时，满肚子的火气就一下子全消散了。
去年是1.5%，今天一下子提到了4%，这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白伟志出事后，人们闹腾白家，原本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白斌承诺还债，他们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抱着能拿回多少算多少，总比全部扔了强的心态，心想你这个乳臭未乾的毛头小子能有多大能耐，痴人说梦罢了。
或者以为这只是他和缓兵之计，只是想拖延时间，一直拖下去，拖到人们心灰意懒，淡忘了这笔账，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这小了连续三年信守承诺，而且结账比例逐年增加，足见他的诚意，也足见他的本事。
4%虽然平均在每个人头上没多少，但对于白斌来说，那是个庞大的数字，十来万呐！
在2006的定东市，随着城市建设的逐步兴起，商品房的价格虽有增长，但也不过两千来块钱一平米，十来万足可买一套小房子了。
当然只能买市里的商品房，镇上的平房是买不起的，关键也没人卖，上面也不让卖。
人们不得不对这小子佩服起来，也逐渐消除了对白家的敌意。
老白有能耐，小白也不含糊。
相比来说，小白比老白更技高一筹，毕竟老白那些钱来得不怎么光明正大，小白的钱却是用汗水和智慧换来的，是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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