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并不是一个痴情女子负心汉的狗血爱情故事。
或许，姜言从未忘掉那个叫卫舒的姑娘，可他却必须要忘掉将军府的侧夫人。
“夫人讲的这个故事固然十分动人，然而……”
上官若话音未落，就见贤夫人面色刹那间惨白如纸，急急打断她。
“姑娘以为，本宫所言，皆是专门编来诓人的故事？”
她笑得凄楚，“本宫何必，要用自身的清白来编造一个谎言呢。”
眼看贤夫人满面戚色，身子颤抖地愈发厉害，整个人摇摇欲坠，凤堇连忙出声安抚。
“母妃，想来若若并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诚如她方才所言，那月川犯下的，乃是行刺圣驾的重罪。”
“除非父皇亲开御口赦免于她，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降世，恐怕也救她不得。”
贤夫人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眼神也骤然焕发出光彩。
“若是本宫能让舒儿交出同党名单，公主可愿为他们求一求陛下，免了他们的死罪？”
凤堇愕然地与上官若对视一眼，脱口而出：“母妃有法子，让月川招供？”
上官若也有些紧张地盯着贤夫人，期待着她的答案。
如今异邦势微，又有康王与萧元闯坐镇军中，只要凤朝内部不乱，四境至少可保十年太平，对凤堇未来掌权也会更加有利。
“倘若夫人真能劝动月川，奴婢愿尽力一试，请陛下放他们一条生路。”
随着上官若的表态，凤堇又补充道：“要是月川能供出同党姓名，便算是将功折罪，堇儿也会以此为名去向父皇请愿。”
贤夫人露出喜色，作势便要往外走去。
“事不宜迟，本宫这就随姑娘去天牢见舒儿。”
“且慢。”
上官若挡在贤夫人和殿门之间，拦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就这样去天牢，恐怕不妥。倒不如，您把想对月川说的话告知公主，由殿下代娘娘去。”
贤夫人明显愣了一愣，有些进退维谷的意思。
“看夫人如此为难，可是有什么隐秘不能告知公主殿下？”
“那倒没有，”贤夫人否认了上官若的猜测，“只是本宫担心，若不亲身前往，不足以取信于舒儿。”
上官若琢磨片刻，道：“夫人可还留着故人旧物？不需要有多贵重，只消能证明娘娘与月川之父相识便好。”
贤夫人凝神静思片刻，转身去了里间，从柜子里取出一块莹润无比的圆形羊脂玉佩，示于二人眼前。
那玉佩在阳光下半透微透，水头极足，通体泛着羊脂般的光泽，一看便知是难得的上等货。
唯一一处美中不足的，便是那边缘处有一道细小裂缝，像是曾被什么利刃划过。
“这玉佩本为姜家祖上流传下来的一对同心佩，是他出征前，亲手交到本宫手上的。”
贤夫人抚摸着玉佩上的裂痕，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水一般的温柔神色。
“当时他与本宫玩笑，说就算我二人死后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也要记得这对同心佩，在地府做一对鬼夫妻。”
“本宫便说这样的玉佩世间有许多，万一到时寻错了人可怎么好？”
“于是，他长剑出鞘，在一对玉佩上刻下了这样一道剑痕。”
“如今他已死，想必这玉佩，该在舒儿的手上。”
“只要殿下拿着它去，与舒儿身上的玉佩进行比对，她便会晓得本宫是谁。”
凤堇接过贤夫人手上的玉佩，“母妃这样做，便等同于在月川面前认了曾与她父亲有私情。”
“母妃难道不怕，她借此生事，危及您或睿王兄吗？”
贤夫人摇摇头，“不怕。”
“本宫相信，他的女儿，不会是肆意算计他人的人。”
“若非她以为父母皆因陛下而死，想必也不至于潜入宫中意图刺驾。”
“以为？”
上官若敏锐地抓住了贤夫人话中的关键词。
“听夫人的意思，是认为月川一家遭难，并非陛下的缘故？”
“本宫在陛下身边数十年，对咱们这位皇上的性格，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姜言一家虽说是前朝皇室宗亲，但自他祖上由京城迁居永嘉，便逐渐在朝堂上失了话语权。”
“到他这里，除了有个皇姓，可以说与寻常百姓并没有什么分别。”
“陛下当年借景帝昏庸而起事，姜言并未站出来反对，还曾因此背负过叛国的骂名。”
“可本宫晓得，他只是明白大宣朝气数已尽，改朝换代，或能给天下黎民带来更好的生活。”
“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前朝宗亲，若陛下登基后执意杀之，岂不是显得他小肚鸡肠？”
“反倒是由得他们一家自在生活，更能彰显天子是个能容人的明君。”
“简而言之，只要姜家老老实实做个顺民，就是君主仁德的最佳体现。以陛下的心性，又怎会突然要将屠刀斩向他们颈侧？”
“另外，姜言及其夫人究竟是因何惨死，本宫亦有疑问。”
“虽说那时南方遭灾，但姜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路上的盘缠干粮就算不充足，也不至于能饿死人。”
“姜言与舒儿皆通剑法，哪怕遇上盗匪流寇，也必能自保。”
“因此，本宫想着，他们的死必有蹊跷。”
“殿下与姑娘稍后去见舒儿时，也可从此处疑点着手，说不定能有些意外收获。”
凤堇和上官若静静听着，将贤夫人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说了这些，母妃还未提，要如何让犯……姜望舒供出同谋？”
因她这骤然改口的称呼，上官若心中一暖。
她的公主殿下，确实是个很能共情的人。
只有这样的人当上帝王，才能更好地想百姓所想，急百姓所急，为万民造就一个更加和谐安定的庇身之所。
贤夫人也微露动容之态，“其实本宫方才所言，便是劝解之道。”
“只要让舒儿明白，陛下从未对她的父母家人动过杀心，她便不会再视陛下为仇敌。”
“若公主能求得陛下的免死诏书，再以天下民生相劝，本宫相信，舒儿定不会坐视百姓再受内乱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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