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楚嫣然照例起床练剑。
晨曦正好，微风不燥。
但是她那烂熟于心的剑术，却施展的不再像之前那么流畅。
少女的眼角眸光总是忍不住看向一处角落，那道往日每每准时出现的身影，今天却不见了踪迹。
那个小男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精神恍惚中，剑法出现破绽，玉剑刺空，脱手飞了出去。
楚嫣然面色难看，常年修炼无情剑道的她很烦躁这种感觉，呼出一口浊气，随即捡起剑来，不准备再练，朝着偏殿走去。
这也是她修行剑法二十载来，头一次中断晨练。
然而，事情的改变远不仅于此。
烈日高悬，时值正午。
楚嫣然结束闭气打坐，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这才意识到，每时间准点送来的午膳，今天却迟迟没送到。
她沉吟片刻，随即施展轻功飘了出去。
下人早已将准备好的午膳摆放在无忧殿殿门前，只是一直没被取走。
少女目光一凝，然后蹑手蹑脚的靠在窗前，朝着里面看去。
昏暗的大殿内。
苏泉孤零零的坐在床头，身体看起来是那么消瘦，眼中没有了光芒，只是茫然的望着屋顶发呆，就像是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
楚嫣然拳头攥紧，心头莫名一痛。
她立刻将视线挪开，不敢再看，选择拿走已经放凉了的午膳，想了想还是敲响殿门，轻声道：“喂，小男人，午膳来了，你吃不吃？”
“本宫不吃，你吃吧！”
殿内少年的声音漠然。
“哦！”
以楚嫣然的性子，能多嘴关心一句，是足以震撼师门的怪事。
她没有再多说，而是带着食物返回偏殿，大口吃了起来。
只是，脑海中苏泉孤独坐在床前的画面久久不肯散去。
她用力将饭团咽进肚子里，忍不住看了一眼少年所在的方向，小声抱怨道：“今天的饭，怎么这么难吃啊！”
……
只是让楚嫣然没想到的是，不仅是今天，在接下来的数天内，少年都一直保持着沉默寡言的状态。
她也由最开始的没办法静心练剑，发展到后面甚至影响了打坐和睡觉。
只要一闭眼，少年那憔悴的容颜就挥之不去。
饶是以楚嫣然高傲倔强的性格，也不得不承认苏泉已经不知不觉中充满了自己的世界的许多角落。
“唉，情之一字果然最伤人！”
她弯腰收拾好靴子，美眸中的挣扎变成了坚定，喃喃自语：“还好我楚某人修炼的是无情剑道，没必要与情这种东西打交道！”
在察觉到少年已经影响到自己修炼后，最正确的做法应该一剑将其斩杀。
不过，她既然无法对苏泉出剑，那么只能退而求次，离得这个能让她握剑颤抖之人远远地，最好是此生都不要再相见。
离开无忧殿前，她最后回头看了眼这片生活了将近一个月的地方，每一片花草，每一块砖瓦，都充斥着淡淡的熟悉感。
自下山以来，她孤身行走天下，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自认为心智已然锻炼足够坚韧，但在此时依旧产生出强烈的不舍。
“无上剑道，纵横天下，才是我楚某人要追求的事情，又怎么能被区区一片庭院困住！”
楚嫣然自言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随即，她斩断纷繁的思绪，正当准备施展轻功远走高飞时，无忧殿的殿门推开了，那道消瘦的身影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少女的心禁不住一颤，双腿就似注入千斤铅重，无论如何都挪不动步子。
“既然撞见了，那就说明是上天安排的，去作一次告别，也好！”
她给自己找好了理由，然后飘身来到少年面前，沉声道：“那个，我要走了！”
“哦！”
苏泉单手托着门框，湛蓝眸子失去了焦距，轻声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那这就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少年轻吁一口气，流露出解脱的表情：“也罢，那本宫就彻底没了留恋。”
“慢走，不送！”
说罢，他转身又回到殿内，然后淡漠的想要闭住殿门。
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极点的身体，楚嫣然心跳加速，她有种预感，如果就这般离开，此生恐怕真的没有再见的可能。
一想到是这种结果，她就有种窒息般的痛苦，喘不上气来。
终于，在殿门即将彻底闭合的时候，一柄玉剑顺着缝隙插进来。
两人隔着一道门缝对视，楚嫣然下定决心，认真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外面看看么，我可以带你出去！”
“真的？”
苏泉如死水般的眼眸终于亮起一抹生机，但马上就又黯淡下去：“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银两！”
“我可以带你出宫玩一天，然后再将你送回宫内，一次的价钱是一百两白银！”楚嫣然思索道。
“一百两本宫可以拿出来！”
苏泉重新打开闭合的殿门，疑惑道：“只是这样需要往返两次，不是更麻烦吗，为什么比直接带出去的价钱便宜这么多？”
“直接将你带出去的价钱贵，是因为要算上大夏女帝可能带来的报复！”
楚嫣然找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借口，道：“如果只是带你出去一天，只要小心些，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纯粹是不想在身边多一个拖油瓶，又不放心将少年一个人留在外面。
“原来是这样啊，那真的是太好了！”
苏泉陡然间绽放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再搭配上那憔悴的容颜，多了几分病弱西子的味道，“咱们现在就走吧！”
在宫内待了足足十年，他可太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当然，这也与后面“猎杀天命女主”的计划息息相关。
楚嫣然看了眼过了晌午的天色，沉吟道：“明日清晨再动身吧，今天不早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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