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笑着往回走。师磊感叹南京的冬天真不好受,风吹在脸上,湿冷湿冷的,尤其这不雨不雪的天气,斜风阵阵,分明就是老天嫉妒他这张脸,不是抚摸,是在拍打。青青纳闷,他怎么诗意起来了,不就是冷风中站立了一会工夫嘛,说出这些话来分明像另一个人。师磊问她是谁,青青又拐弯抹角,说别的方面倒不像。
大约冬季要来了,青青手脚开始感到冰冷,她习惯地把手缩在袖子里,攥紧了袖口,这样两只臂膀绷着,一前一后甩不大开,走起路来有点像企鹅。师磊模仿她略显笨萌的样子,嘴里哼着天鹅湖的曲调,两人嬉闹着,像校园游荡的野鸭子。
圣诞节快到了,老大早一个星期就发出号令,召唤宿舍姐妹们到时一起欢庆。可让她失望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爽快答应。白若冰第一个婉拒,说自己可能有安排。周星星紧跟着说当天也有事,赵雅涵模棱两可不表态,灰姑娘装作没听见。邝莹转了一圈,把期待的目光落在青青身上,青青不好意思装傻充愣,只说到时再看吧。老大叹了口气,自言真没劲儿!
其实,更早些时候,青青就接到好几人的邀请,先是师磊问她圣诞节怎么过,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接着,赵雅涵私下跟她商量,想平安夜一起进城逛,还有项田也在候着想约她呢!青青一时不知道该拒绝谁,于是挨个说有人早约她了,到跟前再看情况。
12月24日这天是周四,上午的装饰设计课结束,大家就地解散。午饭过后,灰姑娘雷打不动要去自习。见青青还在宿舍无所事事,她索性拖着青青一起。
去图书馆的路上,青青问她:“你觉着大学跟高中有区别吗?”
灰姑娘想了下说:“当然有区别。高中学的是最基础的,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其实,不光是学基本知识,更多还是为了考试,最终目标是上大学。至于大学嘛,根据专业,细分课程,所学内容更实用。可能大家更多的是为了文凭,目标终归是找到好的工作。”
青青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可你这学习状态,跟高中没啥区别吧。”
“区别大了,现在哪能跟上高中比!”
“当然,我不知道你上高中是啥样,只是见你一天到晚的,强迫症似的,一门心思就扑在学习上。”
“高中学习压力多大呀!头悬梁、锥刺股,恨不得啥狠劲都给自己用上。每天灰头土脸,暗无天日。高考前,谁不像有一把剑悬在脑袋上。直到上了大学,可谓是扬眉吐气,心态放轻松了,学习倒是件舒服的事,跟享受似的。”
“是吧?可能我思想消极了。看你这么拼,心理还不平衡!”
“青青,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出身你知道的,贫苦山村,正儿八经山沟沟里长大。论家底,要啥没啥,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去拼。等将来努力找到好工作,有了稳定收入,可以养活一家子了,我才能彻底踏实。你们不一样,尤其像赵雅涵她们吃穿不愁,家大业大,前景无忧,就算以后不工作挣钱,也能好好活一辈子。”
“这......有这么大差距吗?”
葛梦天摇摇头,眼神坚定地说:“本来就是。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哦!我呀,到现在学费还没交上,就等着助学贷款下来呢。”
青青:“啊!这样也行?
葛梦天点点头,又叹口气:“哎!上艺术类专业学费贵好几倍呢!我当初也是没考虑到。只想着文化课分数低好考,既能实现性趣理想,又可以走捷径,就先鲤鱼跳龙门,跳过这一关再说。不是万不得已,我才不考虑上这个呢!”
青青拍拍灰姑娘肩膀,安慰道:“你真不容易!”
“可你想过没有,这班里同学当中,有几个人会为学费的事发愁的?贵不贵的,可能都无感吧!青青,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但我这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只跟你说。”
“我能理解,我特别理解你!只是有时候,觉得你这样太累了。其实吧,我们都一样,还在人生最好的年纪呢!”
葛梦天苦涩地笑笑:“你能理解我,我很高兴!也许我现在努力,是为了将来好过些。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同吧!
“你以后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尽力。”
“嗯,谢谢你,你是咱们同学中最善良的!我今后只拿你当姐妹。”
“哈哈,要不要今晚跟我们一起happy下?说不定能找你的玻璃鞋,遇到个王子,你就时来运转了。”
“我还是算了吧!洋节有什么好过的?再说,我也不信教,更关键的是囊中羞涩,就不配合商家刺激消费了。”
“跟你一比,我很惭愧,我们都是盲流,只会随大流。你是一股清流,举世皆浊你独清!”
葛梦天呵呵笑了:“那你别叫青青了,你叫盲盲好了!”
“去你的!以后不跟你自习了,让你成为独流去吧!”
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图书馆。青青表面上平静如常,可她心底不由地为灰姑娘的事暗暗神伤。联想到自身,虽不至于出身贫寒,也没什么骄矜可言。这些年来,家中全靠寡母独当一面,负重前行,支撑她的学习生活,其辛劳从不为外人道也。一直以来,青青或多或少忽略了这些,以为美好的现状都是理所应当。想到这些,她就不免惭愧。
灰姑娘真是个励志的女孩,在她身边,时不时就能感受到最真实的正能量。原本因圣诞节的到来,早就心猿意马的青青,竟被传染了学习动力。下午的时光,她一刻也不敢浪费,安安静静地沉浸在书本中央。
要不是赵雅涵的电话打来,或许,青青都要忘却晚上约好的事。对于之前的各方邀约,青青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尽管和师磊情同姐妹,但毕竟他是男儿身,走得太近免不了会惹来闲言碎语,不尴不尬。至于项田,能避开他最好,不可以释放任何错误信号,以免误导了他,也给自己惹上麻烦。老大据说后来跟别人混了,没再问其他姐妹,青青自然不主动提。她最后的决定,就是和赵雅涵一起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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