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的，又是谁没了？”
金贱打着哈欠，见李初一手中拿着本厚厚书册，随口问了一句。
这些年来，他已知道‘真灵’，到底是啥玩意儿。
“完美人族的，屠暮。”
“啊？”，金贱满头雾水。
他想了想，又问道:“姓李的，你将他们用个叶子封起来，还能救活不成？”
“不知道，随便弄的。”
李初一简简单单答了一句，抬头一望，见日头尚早，就取出只笔，翻开《李氏春秋》，静静写了起来。
从前，他在上面记的，不过是一些趣事，或是惊险之事。
如今，他则是把自己经历一切，遇到的所有人，全部事无巨细的记载在上面……
日头渐渐斜移，橙黄枫叶随风慢慢飘落，不知不觉间，已是把这小院铺满。
李初一笔速越来越快，他曾经走过的那条满是泥泞的路，也一帧一帧在眼前浮现。
他这一生，怎么说呢。
走着走着，艳阳高照，杨柳依依。
走着走着，杂草丛生，寒鸦凄切。
走着走着，形单影只，天地孤照……
“呼！”
李初一长长舒了口气，终于停下笔来，他抬头一看，苍月悬挂，大地起了一层白霜。
忽地，他轻笑一声。
“人无再少年，唯我永十八。”
接着，再次切换八维视角，查看整个仙命大世界。
他在找一样东西，当年他第一次面对无面仙时，那些神奇阁掌柜除了好人，遇龙，基本死绝。
当时他福临登仙之下，将他们真灵截下部分，然后丢了出去。
“或许不能称之为‘截’，而是将他们记忆，思维，情感……，类似分裂那般，保存了下来。”
李初一喃喃一声，他如今这般修为，很多自己之前不能理解的做法，现在也能窥探个大概。
“西山兄的福临登仙……”
他眸光微凝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过了片刻，李初一猛地起身，朝着原始星空中一个方向望去。
“找到了。”
在八维视角下，他清晰看到，一片青玉，正静静躺在一颗古星上，被掩埋在尘埃之中。
当年，他就是将那些掌柜身上截取的部分真灵，封入其中，然后朝着星空中丢了出去。
小院中，金贱从附近城池中踏月归来，满身都是酒色之气，这厮这些年来，是真的从不修行，反倒是夜夜笙歌。
“姓李的，你手上又是啥玩意儿？”
“真灵，你还是看不到的。”
“行吧，李爷您忙着。”
李初一不再理会，而是凝视着手中青玉，心念一动间，便是一道道神情木讷身影，出现在这小院周遭。
密密麻麻，足有数千位，当年那一批十三封仙地的所有神奇阁掌柜，基本都在这里了。
悄然间，一阵阵清灵气息，洒落他们之上，依旧是唤灵之术。
而那些身影，也是渐渐恢复清明。
“李……李大掌柜？”
最先苏醒的，是第一之地大掌柜无畏子，接着是冷月，文山，瑞山君，阿雅……
都是熟人，都是当初在鸿运齐天舟上，喝过酒，吹过牛的存在。
“各位，好久不见啊。”，李初一面上笑容洋溢。
只是无人理会他，这些人记忆，停留在当年面对无面仙那个时候，刚苏醒意识，现在有些懵。
片刻后，冷月苦笑，“李大掌柜，我们是不是死了干净，魂飞魄散了啊。”
“是，现在你们是一缕真灵，其作为意识载体，加上我有法子，才能让你们暂时清醒。”
“哎，完了，鬼都当不成了。”，冷月怅然一叹，情绪很是失落。
此刻，望着这一道道曾经很是熟悉身影，李初一本以为有很多话讲。
可真到了这时，却觉得也没什么好讲的。
“李兄，你现在啥修为？”，阿雅问了一句，他依旧敞着胸口，有种别样且迷人气质。
“很高。”
“多高？”
“超过天地那么高吧。”
阿雅闻言，当即大笑，“不愧是你，雅。”
而后，又是活人与一群死人对视，寂寂无声。
“各位，保重。”，李初一叹了一句。
“李大掌柜，保重。”，众人齐齐一礼。
过了几息，李初一书中，又多了一叶。
他虽然这么做，但没什么过多想法，他是真没办法将人复活之类的。
纯粹是如今的大轮回，太过邪乎了，他不想把这些相熟之人，送进那真灵大磨盘。
夜，愈发深邃起来。
小院中，多了个庞大狰狞头颅，是大黑天的。
“姓……姓李的，这大晚上，别这么吓人行吧？”
金贱语气颤着，“我在屋内，都是察觉到一股死气，怪瘆人的。”
李初一没搭理，只是喃喃着:“到了无相这一级数，哪怕身死，依旧真灵不入轮回。”
他围着大黑天头颅走了几圈，而后停了下来，口中开始吟诵。
“愿一切众生，得无量光，起大慈悲……”
他所诵的，依旧是那篇《祈众生十二光》。
这一篇法，是前仙命时代的仅有遗留，有不可思议之力。
曾经的光头丹，本质就是因为这篇法炼制出来的。
哪怕凡人吃了，都是脑后佛光照耀，瞬间好似佛临人间。
此刻，随着李初一吟诵。
这颗大黑天头颅之上，已是出现笼罩着一道白净柔和光芒，将这片天地黑暗驱散。
他现在做的，就是通过此法，将大黑天真灵牵引出来，回到他头颅之上。
时间缓缓流逝。
一股玄之又玄气息，开始笼罩在这小院之上。
那青黑狰狞，宛若厉鬼一般的大黑天头颅，竟是左右开始摇摆起来，甚至眼皮轻颤，好似要睁开一般。
“姓……姓李的，你别搞了，太吓人了啊。”，金贱躲在房门后，只觉得心惊胆颤。
而他话音刚落，便见大黑天头颅双眸猛的睁开，接着开始肉身变化，成了三头六臂那般熟悉模样。
“李施主。”
大黑天行了一礼，而后望着这片天地。
三头六只眼眸，是前所未有般的复杂。
“李施主，一切都是徒劳的。”
大黑天叹息一声，而后朝着李初一望来。
“他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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