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姝不敢置信地看着向来最疼她、对她有求必应的娘，几乎不相信刚才那绝情的话是从她娘嘴里说出来的。
“娘，你······你说什么······？”
“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纪夫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出奇的平静，但她那剧烈起伏的胸脯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娘，连你也不要我了吗？就因为我得罪了季雁茴那个贱人，你们所有人就都不要我了吗？”纪云姝崩溃地大哭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就是想要逼一逼家里人，别让她去给季雁茴道歉认错而已，怎么就搞得她像是个千古罪人一样了。
“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根本就不是我纪家的女儿。”纪夫人缓缓走到纪家主跟前，跪了下去，“老爷，当年你带着老大去了西蜀，一去就是两年，那两年其中有一多半的时间我是呆在娘家的。”
“夫人想说什么？”纪家主的声音又干又涩，他本能地觉得纪夫人即将要说出来的话不是他想听的，有心想要拒绝，但冥冥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听下去，听下去。
“当年老爷走后，我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那次我害喜害得厉害，我娘来看过我之后就把我带回了娘家，每天精心照料陪伴，我才挨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纪夫人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我娘有一个远房的侄女儿，家里的男人死了，被婆家赶了出来，来了扬州投奔我娘，当时她也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所以我娘就让她来跟我作伴。”
“我们俩差不多前后脚生产，我难产了，孩子在肚子里憋的时间太长，生下来就没了气息，我生完后就昏睡了过去，醒来才知道，我的孩子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再次离开了。我伤心难过，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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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的侄女儿有一天夜里来到了我的房间，她说想要把她的孩子送给我，她想离开扬州找个地方再嫁，以后绝对不会找我要回孩子的。”
“我当时看着襁褓里睡得香甜的小姑娘，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下来，还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走得远远的，然后那个小姑娘就成了我的女儿，就是云姝。”纪夫人的声音平板单调，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不带丝毫的感情。
“我始终想着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她们母女分离，所以尽可能的弥补她，只要她想要的就都给她，连带着我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她跟前都要靠边站，可没想到最后养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个东西，我终于为自己造的孽遭到了报应了。”
纪云姝已经听傻了，自己居然不是纪家的孩子，那以后纪家还能管她吗？要是失了纪家的庇护，她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不对，娘亲说得肯定不是真的，她是太生她的气了，所以才会编出这个故事来吓她，一定是这样的。
“娘，你是骗我的对不对？”纪云姝充满希望地看着纪夫人，“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惹你们生气了，所以你和爹串通好了编出这个故事来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你确实不是我和你爹的孩子，这件事儿你爹并不知情，我也没地方跟他串通，你要是不信，可以去你的外祖家问问，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想来还是会有人记得的。”纪夫人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不，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你们都骗我！”纪云姝终于绝望了，她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老爷就没什么想说的吗？”纪夫人又抬起头看着纪家主，语气冷静地问他。
“当年那个孩子······是男是女？”纪家主嘴唇也哆嗦了，张了几次嘴才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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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个女孩，瘦瘦小小的，生出来我就没听到哭声。”纪夫人垂下眼帘回答。
“她······她在哪里？”
“在我没出嫁时住的院子里。”
纪家主转头就想走，冷不丁纪云姝扑了过来，揪住了他的长袍下摆。
“你做什么？”纪家主低下头仔细端详着纪云姝哭得一塌糊涂的脸，怎么也找不出跟自家人相像的地方，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些年来他从来没怀疑过这件事儿呢？
“爹，我是你的女儿，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女儿呢，对吧？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对不会再惹你生气，你别不要我，我是你的女儿啊！”说着说着，纪云姝又嚎啕大哭起来，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你是不是我的女儿都是你娘说的，当年她说你是，现在她说你不是，我也不知道该信哪句呢！你说是不是？”纪家主并没有挣脱开她的手，而是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对她说，一字一句都深入了她的灵魂。
纪家的闹剧季雁茴和萧离廷不知道，正战战兢兢坐在萧离廷的临时书房里的纪楚城同样也不知道，他正一言难尽地看着萧离廷手里拿着一本书一边看着一边还用另一只手拿起桌上一碟子剥好了壳的坚果投喂着季雁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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