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实学着许念的动作，也一五一十地比照了起来，反复两遍，确定从第四题之后，只要往后移一位，相似率能达到95%。
“按这么看的话，你选择题正确率还挺高，比许怀强点。”
许念展颜长舒一口气，双手举过头顶，向椅背仰去，给足了这俩人空间去重新比对。许怀不放心，也凑近了和钟老实一起数着答案。
反反复复确认了许念的说法，钟老实憋了一中午的委屈，终于“嗷呜”
一声，咧着大嘴宣泄而出。在许念眼里，好好个小伙子给吓到哽咽流泪，看来是真害怕了。
哥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许怀再次捂住钟老实的嘴：
“哭！还有脸哭！再这么马马虎虎我就告诉你母上，给你扔松花江里喂鱼！”
“呜呜呜……怀哥，我都准备好明年今天给我烧纸时念的悼词了，我以为要死在今天了……”
许怀抬手就要照钟老实的天灵盖拍去，被心软的许念拦住：
“哎哎哎～行了行了，钟实你下午考试可别这么马虎了，为了防止意外，你选好了选项，直接标注在答题卡上，等都答完回头涂卡的时候，就等于检查了第二遍，费不了啥时间。”
钟老实摸了摸湿润的眼眶，委屈起来，比许怀更像受惊吓的狗子。就是这个狗子没有许怀长得俊。
此时食堂窗口的叫号声响起，催促许怀去取餐，回来时，没好气儿地扔到钟老实面前，一份西红柿鸡蛋盖饭。
“哎？我不是说要吃尖椒肉丝盖饭吗？咋成西红柿鸡蛋了……”
许怀翻了他一个白眼，开始搅拌起自己面前的盖饭。
“念哥让换的，给你吃就不错了，吃什么尖椒肉丝，再给你辣两头，考试跑肚拉稀？！哎我说，钟老实！老李到底有没有讲考试注意事项，还是你溜号干别的去了！怎么狗屁不知！！”
“西红柿就西红柿，我听我念哥的，你少叭叭两句吧，老李絮叨的时候我睡着了，要不也不能出这些乱子。”
“活该！赖你自己！你后面给老子稳当点，再出什么幺蛾子，我俩也被你搅和的别考了……”
“奥！知道了奥！该说不说幸亏跟你俩分到一个考区，这要像梅梅似的单独分去六中那边，我估计我今天肯定枉死。”
“快闭上你的嘴吧，赶紧吃，吃完准备下一科。”
这俩人每次拌嘴，都能戳中许念奇怪的笑点，高考这么严肃的场合，也能叭叭一顿天上地下，不愧是钟老实，蠢事做绝，赛过两个许怀都多。
许念闷头吃着自己盘里的餐食，不用抬头看，都知道两个人的表情管理有多失控，那种聒噪，竟不觉得烦扰，反而觉得，这样闹腾的场面，在学校里，恐怕是最后一次听到了。
考完明天，他们就彻底和高中生活阔别。
再也没有平行二班，没有教室的左后方，铁三角的位置，没有穿着宽大校服的梅梅，总是躲在脾气火爆的冻梨身后，看着哥俩眼神发笑，也不会再有人机灵又勤快的土豆，风雨无阻的为他们打饭。
一切都成了过去式，就在这场大考结束后。
再也回不去了。
……
窗外云烟晴朗，六月的和风，是什么时候吹绿了树梢，那叶片好像被施了魔法，突然就变得老大，什么时候马路牙子上的野草都长过了脚背，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脱下的厚重的冬衣。
好像这一年从开始就一直在忙碌着考学，为了准备这一天，醒着的每分每秒都充斥着各种习题、单词，写不完的段落和章节。
许念感叹着，这一年如此难熬，居然一转眼也熬到了头，再去回想过去的每一天，竟也记不得个一星半点。
少年人的成长，似乎到这一天戛然而止。
考完试的第二天，许念还一如往常地早起，准备带上耳机背单词，可是打开听词软件的时候，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落寞。
怔怔地愣了许久，坐在仅仅熟悉了一年多的书桌前，书本和摆设都没有变，还有几张没有做完的卷子，在立成一排的书架上，探出个角。
好像在说，我们不能再帮助你啦，以后的路要靠自己啦。
手机上的班级群，今天也冷清安静的可怕，可能少有如他一般，高考完一时间改不过来习惯的，大概所有人这个时间，还都在睡懒觉。
恨不得把这一年来缺的觉，一口气补齐。
他想起许怀在考完最后一科，和他临别时，特意叮嘱，第二天千万别叫他早起坐校车什么的，他会气死。
一定要怒睡到下午，反正按照许念给他估的分数，他大概能超线七八十分。
几乎不会有意外出现，国音已经是毋庸置疑。
就等着月底报志愿，闭着眼睛等通知书。
还说高三以来其实都挺顺利的，早知道这么顺，也不用那么点灯熬油的玩命学了。
是啊，对许怀来说，似乎没有什么不顺利的事，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发生，犹如探囊取物。
而自己只要抓紧许怀，紧紧跟着不撒手，和许怀一样填志愿的时候，只填第一志愿北舞，便一切都可以如石坠地，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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