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玉一说话，众人的视线就汇集到了她身上。有人是打量的目光，有人则是不怀好意，还有人纯粹就是看热闹。
“……莫要大动肝火，天干物燥。”她说完，旁边那位老大哥就嘴快的接了一句，“小心火烛。”
一时间，这一小块地方就陷入了沉默。茶馆里的其他地方还是热热闹闹的，有人探着头想要看热闹，但更多人则是忙着自己的事。
茶馆老板和店小二已见怪不怪了，毕竟武林中人嘛，肝火大，经常就会比试一下，他们都习惯了。
只要这些客官在走的时候把打砸了的桌椅板凳什么的赔了，他们也没什么怨言，但若是不赔……
店老板瞥了一眼台上插着的杀猪刀，那就休怪他猪老三不顾情分了，钱和命，总要留一个。
“你这小和尚有意思。”许久，那老大哥说了一声，“兄弟们也消消气，这小哥不是魔教中人。”
“老大哥是如何得知的？”几人听到这话，也放松了些，老大哥纵横江湖多年，自然有他安身立命的一套方法。
“魔教中人在入教之时，手腕上都会刺下一个凶兽图腾，逐出魔教之后便会用秘药把这标记洗去，但上面还会留下疤痕，以示耻辱。刚才这小哥夹花生米的时候，我看见了，他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说完，这老大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新任的魔教教主乔惊鸿倒是手上没有标记，但若是魔教教主在这，我们几人哪还有把这话说完的余地？早就人头落地了。”
他一说完，气氛更好了。旁边的人见这些人又喝起茶来，就知道打不起来了，又无趣的转过了头。
“你们这些江湖小年轻初出茅庐，不懂的以和为贵。”老大哥喝的是酒，不一会儿便醉了，他大着舌头说着自己这些年的江湖经验。
“就像我穆老六，从前上面可是有五个结拜哥哥！现在在世的，就我一人了，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穆老六卖了个关子，旁边的一个年轻人知道他要讲关键了，赶紧替他斟满了酒，眼巴巴的瞅照他，看看他能说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江湖上……难混呐！想活，要么你就得强，比所有人都强。他们来挑战你，你能打得赢，赢了之后，你要能守得住，这叫豪杰，这叫枭雄！”
“要么……你就要学会苟。和气生财，以和为贵，别人骂你你不回，别人打你你能跑，虽然不如武林豪杰意气风发，但最起码能保下一条命。”
“就像我穆老六……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穆老六显然是醉了。他晃晃悠悠的趴在了桌子上，嘴里还嘟囔着，眼角却划过一滴清泪。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田……不见武林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他说完，几个年轻人，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笑着人窝囊，笑人不懂江湖豪情。一个年轻人把自己的外衫盖在了穆老六的身上，主动到了前台结了账，默默无闻的离开了。
茶馆来了一批又一批，走了一批又一批。茶馆老板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是笑是哭，他已经习惯这样了。
乘玉也有感而发，念了一段佛经，等莫河喝完最后的一口茶，把剩下的点心都吃完之后，二人就起身离开了。
那白衣少年看了二人一言，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
“小师父请留步。”见乘玉他们停下脚步后，他才开口说道，“多谢小师父替我多言。”
乘玉摆了摆手，“要感谢贫僧的不是施主，是那些。”乘玉指了指离开的一行人，她看出来了，这是个练家子，那些人合起伙来也打不过他。
悟通师傅人虽然凶，但说的话却句句在理。
他曾经说过，武功习到一定程度便可返璞归真，越是看起来温和无害的，越需要多加小心。
这人底盘硬，即使坐在那里喝茶，身子也是板板正正，外柔内刚，护身罡气匀称周密，刚才那些人若是打上来，即使是把他坐着的这条凳子毁了，这人也依旧能纹丝不动。
“请小师父赐教。”听完乘玉的话，这人眼前一亮，他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见识天底下的英雄好汉，同当世雄杰交手！
“小僧只是一介出家人，所学尽是为了渡人，施主不需要小僧来渡。”乘玉却拒绝了。
但这白衣少年不肯，他虽没说什么，眼睛里却透露出了坚定的神色。乘玉有些头疼，这人原来是个武痴！还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
“你和我打，打赢了再去挑战小师父。”莫河却突然出声了。
他向前一步拦在了白衣少年和乘玉之间，突破了武林众人交往最安全的那道线。
“我打不过小师父。”莫河说完，乘玉看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下，他们似乎没有真正交手，莫河说打不过……应该是指的是她用鞋的那两次。
“……好。”白衣少年迟疑了一下，他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个刀客也是个中强手。
“我是刀客莫河。”
“我是剑客……曲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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