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长贵瞄了钱亦文一眼，没再说什么。
心里全是鹿场那满院子的杂草，和荒草堆里破旧的房子。
最靓丽的风景，也不过是躺在破椅子上晒蛋的老秧子……
寻思了一下，董长贵问了一句：“你要名没名要份没份的，就这么去白给他干活？”
钱亦文笑道：“我图的可不是那个，再说也没让咱白干活，还给开三十多块钱工资呢。”
董长贵白了他一眼：“那点工资，都不够你二大爷撅一个小时挣的多！”
不想，却被正在擦玻璃的二大爷听到了：“说你俩的，你骂我干什么玩意儿？”
“没说你啥……”董长贵一笑，“我说你拿秤杆子一秤一秤地撅药材……”
二大爷使劲瞪了董长贵一眼，继续拿个破手套去擦他的玻璃了。
钱亦文凑近了些：“二大爷，等完事儿了一块擦吧。”
二大爷没理他，依旧用心地擦着：“双层的玻璃，等安完了里边的就够不着了。”
一边抹，二大爷还一边叨咕着：“瘟死的苍蝇，刚安上玻璃就往上拉屎。
“这么光溜的玻璃，它也不怕劈了大胯……” ＜说给南方人：现在东北的窗户，基本都是双层窗套。而且，每一扇窗的玻璃，都是双层甚至是三层的，并且几层玻璃之间要保持密封，以起到保暖的作用。＞
肖队长见钱亦文回来了，从房顶走了下来：“今天墙抹完，明天就要平屋里地面了。
“你这屋地是铺砖还是打水泥地面？”
钱亦文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当然是得铺砖了！”
“啊？”肖队长很是诧异，“盖这么好的大房子，屋地你要铺砖？抹个水泥地面多好啊！”
肖队长的话，把钱亦文给说愣了，我这决定也没毛病啊？
稍一琢磨，明白了……
俩人说的，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儿。
钱亦文说的砖，是溜光水滑的瓷砖；
肖队长说的砖，是砌墙的红砖。（不得不说一句：溜光水滑是三合堡的一个形容词，不是走上去就得摔跟头的感觉）
这个年代，很多人家都是土地面，用红砖铺地的都不多。
打个水泥地面都算是上档次了，哪有用瓷砖的？
当下，钱亦文笑着纠正：“肖队长，我说的是瓷砖……”
肖队长又被惊到了：“啊？那可又得不少钱哪！”
钱亦文说道：“肖队长，花点钱没事儿，主要是图个干净。”
肖队长琢磨了一下：“厨房呢？不能也铺瓷砖吧？”
钱亦文肯定地点了点头：“所有地面，都用瓷砖！”
回头看了一眼这里的老老小小，立马又以改口了：“厨房就算了吧……”
接着，钱亦文又把肖队长领到了院子里：“肖队长，我把后续的事交代一下，明天还得走……”
一边走，一边指点着各处：“从房根儿到南院墙，都打上水泥地面……
“仓房地面也用水泥，晒药材怕潮；
“大门宽点、高点留着！就照着……就照着大东风后斗子里站着李长丰，还刮不掉他脑袋那么高……”
肖队长拍了拍脑袋：“掌柜的，瓷砖和大门，我都没给你打算啊！”
钱亦文笑道：“没事，现在就打算也来得及。”
肖队长低头想了想：“这和原来差别太大了。
“瓷砖有没有货都不一定，我今天就得回去一趟。”
钱亦文皱了皱眉：“肖队长，有账不怕算，你就抓紧办吧。
“别再因为点瓷砖，还得从禅山往回现发货，那可耽误事儿了。”
肖队长刚把李长丰的大摩托踹着，身后钱亦文喊道：“明天把摩托给我骑回来，我还有事儿呢！”
肖队长刚走，二大爷琢磨了一下，走了过来。
刚刚钱亦文给肖队长交代的任务，他都听到了。
他总觉得侄子似乎考虑得不够周全，得适当给他提个醒。
二大爷伸出双手，南北东西地比划着：“你打这么大片的水泥地，得费多少水泥啊？”
钱亦文笑道：“水泥地上晾药材，干得快呀。”
二大爷接着说道：“你全整成水泥的了，吃个葱蒜怎么办？”
嘴里说着葱蒜，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向了那棵山丁树。
钱亦文看在眼里，当即笑道：“咱家好几个房场呢，还能缺了你菜吃？
“我还准备在树底下整张石头桌子，以后你就能坐这树底下喝酒了。”
二大爷听明白了，老钱家的未来里，包含了他心爱的山丁树。
立时眉头一展，又回去擦他的玻璃了。
院外又响起了一阵摩托车的声音。
钱亦文放眼望去，原来是董树果和四凤子……
刚一见面，董树果就开始抱怨：“姐夫，你怎么跑那么快呢！
“我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钱亦文奇怪地问道：“啥时候事儿呢？我怎么没看着你呢？”
董树果一边下车，一边说道：“我俩就在电站旁边那苞米地头儿站着了。
“我跟四凤子一起喊你都没听着，呼一下子就过去了……”
钱亦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俩上苞米地头儿干啥去了？
“人民教师也关心苞米产量？这心都不够你操的了！”
又瞅了一眼四凤子，接着问董树果：“你真喊我了？”
“那我还忽悠你干啥呀！”
钱亦文笑道：“我是真不信！那时候、那环境，你那嘴能倒出工夫来招呼我？”
四凤子听了，小脸登时变得通红：“钱多呢？我给他拿了一包糖。”
说罢，匆匆忙忙转身进屋了。
纪兰凤从身后怼了一下钱亦文的腰眼儿，小声提醒了一句：“人家一个姑娘景儿，你别老啥都说！
“你看看，四凤子都抹不开了。”
钱亦文冲着老妈咧嘴一笑，心中暗想，姑娘景儿？
你老太太这话，可是有点绝对了吧……补一张老钱家的地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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