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咬声挤进车厢，灰蒙蒙沾着脏污的车玻璃映出一个臃肿的身影。
那是一个挎着菜篮子的皱皮老太婆。
老太婆的菜篮子很宽很大，上面盖着的一层肮脏布料正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顶起怪异的圆弧形状轮廓，布料边角处还往外探出许多一节一节的断裂肢体，向下滴血。
虽然长相恐怖，但车上受到惊吓的玩家可不是怕它的形貌，他们怕的是老太婆菜篮子上顶出的一条长长的手臂。
那只手臂白且修长，跟其他干瘦发黑的手完全不一样。垂落下的手指指甲上还涂着红艳艳的甲油，亮片闪闪发光。
用脚趾头看都知道，那是一只属于年轻女性人类的手。
“咕嘟。”
不知是谁咽了口口水。
而后，不等公交车上的玩家们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老太婆身后跟着上来了一个抱着血淋淋心脏啃的人。
鲜血滴滴嗒嗒。
那是个年轻的男性，他一边哭一边啃，一边干呕一边求饶，眼泪鼻涕和血渍糊了满脸。
“呕——求求你——我吃了，呕——不要杀我——”
“闭嘴，太吵了！”司机从座位上伸手把老太婆的手扯下来，低声骂它。
血又溅了一地。
失去一只手的皱皮老太婆嘟囔一句什么，也不敢反抗，它从面色不善的司机手里把自己的手拿回来。
然后，老太婆折过头，伸出手，考虑起从哪个角度拧下年轻男人的脑袋。
“呜，我不好吃，真的，我不好吃，呕——”
年轻男人手里捧着滴血的心脏，他两条腿都打颤，却仍然不敢有什么动作。
一时间，他只能软弱地哭喊。
皱皮老太婆冲他怪笑了两声，露出黄黑色的尖牙，似乎是找好了角度，有些浮肿又皱着的手慢慢朝年轻男人靠近。
正在这时，司机不耐烦地启动了公交车。
男人踉跄了一下，心脏脱手，刚好摔回老太婆的篮子里。
手里的心脏没了，他好像突然解开了什么枷锁，转身就想逃，又在视线触及到满车厢的鬼后僵住身体。
体态臃肿的老太婆皱皮的赘肉因为忽然开动的车抖了两下，它有点不满，甚至顾不上男人，当即把头折回去看司机。
“车上有大鬼。”司机开车，并警告它。
一听这话，皱皮老太婆瞬间老实了，它把眼珠子掏出来瞪年轻男人，然后挎着篮子在前排找了几个位置坐下。
逃过一劫的男人抹了抹满脸血，心情沉重地犹豫要坐在哪里……
后排的厉·大鬼·炅瞥了皱皮老太婆一眼，确认是自己早上遇到的那个，只是胖了点。
同时，厉炅没有发现早上站牌下吃皱皮老太婆东西的那几个干瘦小孩，他估计它们已经被老太婆吃掉或是丢在篮子里了。
暂时没有事情干的厉炅想了想，很好奇玩家和自己熟悉的人有什么不同，他偏头问林阙：“你想吃小孩吗？”
“不用了，我不吃小孩，谢谢您的好意。”林阙学会了波澜不惊，礼貌拒绝。
厉炅点点头：“不用谢，我只是问问。”
玩家会随机出现，玩家胆子很小，玩家很爱干净，玩家不会吃小孩……
厉炅低头，认真地把这些东西记在自己带的纸上，打算回去补在日记里。
旁边仍然心存警惕的林阙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泛黄的纸面，平静的表情差点皲裂。
这是干什么这是在干什么？
做研究是吧？小白鼠是吧？
再看一眼，好像还有点像游戏攻略……
只是人类的游戏攻略是针对鬼怪，而鬼怪的游戏攻略是针对人类的罢了。
林阙木着脸安慰自己：问题不大！
一笔一画写完要写的东西，厉炅看着纸面上的信息，尤其是上方林阙抄录的关于铜币的信息，他衷心认为玩家真的很好用。
于是厉炅把“玩家很有用，可以查东西。”也加在了纸面上，防止自己忘记。
车窗边的林阙强迫自己移开眼，他眼皮还跳了跳，心里起了点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根本没把其他鬼乘客放在眼里的厉炅写完那句话没多久，就发问了：
“你想看歌剧吗，邻居？”
“不，不用了，我欣赏不了那么高雅的东……”
林阙下意识拒绝，然后他心里咯噔一声，反应过来之前送出去那把小提琴的隐患……
这理由不成立。
话在嘴边卡了壳，林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厉炅还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闭嘴了。
“我……”
“你很想看！和我一起去看！”
不等林阙换个理由，厉炅愉快地一拍手下了决定，要带他一起去歌剧院。
这样就可以初步验证玩家是不是走到哪里都是游戏了！
各场景多试几次，探索一下玩家和游戏的主导关系……
不去看林阙如丧考妣的脸色，厉炅开始思考怎么样多试几次。
毕竟游戏在厉炅看来跟失去的记忆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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