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沉默了一瞬后，声音有些低沉道：
“所以她....”
韩万钧虽然脸色平静，但眼底深处还是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意，语气有些伤感道：
“气运散尽，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
韩飞沉默了，他当然清楚气运散尽代表什么。一个人的气运散尽，人的生机也会随之走到尽头。除非有人强行逆天续命，否则无法改变。
韩飞看着眼前的茶杯，突然有些莫名的难受，他曾经也想过自己父亲放逐了自己，那自己母亲又在做什么，甚至为此一直对那个二十年不曾见过一面的娘有些耿耿于怀。
原来他的娘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离他而去了。
“后来呢？”
低沉的声音从韩飞的口中发出。他没有抬头，但还是想要了解到全部的真相。韩万钧深吸了一口气，将伤感的情绪散了一些，回想到了那一日的场景，眼中多了些许伤感，他缓缓沉声道：
“你娘在死之前留下了两封遗书。其中一份是给顾老的，另一份则是给我的。给顾老的那份，顾老或许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她让顾老在她死后能够照看你，帮你解决身上的绝脉问题。至于给我的那份，则是劝我不要大动干戈。你娘是聪明人，她很清楚这场有预谋的袭击背后之人是谁，所以她担心我知晓此事后，会做出让天下大乱的事情，专门给我留了信。
等我赶回皇都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只在城外山谷见到了你娘被死士护卫出城的尸身，却没有找到你。后来得知为了保护你，我派给你娘的扈从与死士兵分两路，他独自一人单独带着你逃离。我带着亲军星夜追击，最终只找到了濒死的扈从，你已经不见了踪迹。”
韩万钧说到这里唏嘘了一声，又喝了一大口酒，这才说道：
“再后来，我派出韩家所有的暗蝶和江湖上的高手，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终于知晓了你的去向。经过打探，发现带走你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曾经大闹皇宫的薛若海。为了将你带回来，险些和薛若海大动干戈。后来还是顾老察觉到薛若海带着你没有恶意，甚至帮你压制了那本该让你早就绝命的天阳绝脉。我那个时候就知道是你身上的气运无形中助了你一臂之力。
最后我思考了很久，这才决定让你跟着薛若海而去。至少在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前留在他身边比跟着我要强很多。当然，我也和薛若海曾今见过一面，有过一次恳切的交谈。他的很多布局谋划，都有我在暗中协助帮忙。”
韩飞轻声道：
“譬如西荒的那一战对吗？”
韩万钧并不否认，点了点头道：
“那算是我和他还有叶星士三人共同布下的一局。”
韩飞转而盯着他，沉声问道：
“我只想知道，你最后真的听了我娘的话吗？”
韩万钧微微沉默了一下，随后摇头道：
“我听了你娘一辈子的话，但唯独那次我没有全听。害死了我的夫人，逼走了我的儿子，让我就那么不吭不响的忍下来，我韩万钧做不到。”
他说到这里，眼神逐渐冰冷起来，沉声道：
“我军打仗也好，为人处世也罢，向来讲究有仇有怨，绝不过夜。你打我一巴掌，转脸我就会还给你一脚。所以，我当天晚上便带着亲军以绞杀叛军为名，直接将追杀你的那支皇城禁军彻底剿灭。割下了为首禁军统领的头颅，亲自赶赴了皇城送给了陛下，再后来，我逼着陛下一连诛杀了从他还是太子时，就追随他的三位三品大员，一位当朝右相，最后兵指钦天监，让上一任监正自裁与钦天监中。再加上被他们所牵连的数百颗大大小小的头颅，才算是了解了此事。”
韩飞即便早已得知了一些消息，还是有些心惊。韩万钧说的轻松，但能够逼着皇帝做出那样的决定，绝没有韩万钧口中说的那么轻松。那一夜，甚至后面一段时间，只怕整个皇都甚至是大夏都陷入到一种风雨欲来的状态中。
韩飞沉默了许久，韩万钧也不再多言，他该告诉韩飞的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他自己如何去想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韩飞轻声开口道：
“她的墓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韩万钧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轻声道：
“她的墓就在雍州，今日太晚了，明日吧，我带你去见一见她。”
韩飞点了点头，随后他不再多说什么，缓缓起身向着屋外走去。韩万钧看着他的背影，默然不语，等到韩飞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
“二十年前，你杀得好。但...不够痛快，你最后还是听了她的。”
韩万钧没有说话，韩飞也不再多言，缓步走到了小院入口处，黑衣老人主动起身，轻笑道：
“谈完了？”
韩飞点了点头，轻声道：
“回去吧！”
黑衣老人笑呵呵的点头，随后跟着韩飞返回属于韩飞的独立庭院。而小院中，韩万钧在韩飞走后才缓步走出了房屋，看着逐渐落下的夕阳，微微出神。
韩子忠不知何时返回小院，默默站在他身旁，替他披上了貂绒长袍，韩万钧轻声道：
“那小子说得对啊。我终究还是听了你的。的确....不够痛快啊！”
韩飞回到庭院后，玉罗刹便快步上前，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的看向他。韩飞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惫，他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走到了庭院中的水池前，望着不远处的流水假山缓缓坐下。玉罗刹轻轻坐在了他身旁，没有吭声，只是默默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韩飞突然做出了一个让玉罗刹预想不到的动作，他突然身子斜斜的靠了过去，整个人顺势倒在了玉罗刹的怀中，躺在她柔软的大腿上。玉罗刹下意识抱住了他，但反应过来后却又有些羞涩，想要推开他。可她还没来得及做动作，就听到韩飞疲惫的开口道：
“我有些累了！”
玉罗刹身子颤了颤，看着神色疲惫，似乎充满了无助的少年，心中竟是一下子软了起来，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抱着他，轻声道：
“累了就休息会，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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