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走了几日，一群人走在交叉路口，这里是去往不同省份。
几天相处下来，陈瑶知道那个女人叫何芳，暂且喊她芳姐，男的叫刘勇，一米七的身高，长着一张国字脸，胡子拉碴，小女娃还没有大名，一直叫团团，今年四岁了，看着还不到两岁，瘦得头大身子小。
团团家里原本还有两个姐姐，被她爹卖出去和大户人家换了两升米。
团团私下得知，姐姐被卖到了人肉集市，她想过去找姐姐，可是不知道地方，娘以前夜里会偷偷坐在屋外以泪洗面。
团团摸着衣兜里的咸花生，又看着站在她身后的好心姐姐。
何芳看着岔路口，等着她家男人做主，一堆人有坐有站，在商量走哪条路，哪个省份安全，小鬼子少。
人群中都在说，“去楚河界，那边山多，水也多，至少活得下来，不过那边有暴乱，经常有小鬼子进村。”
又有人提议，“可以去陇北，那边暂时安全，小鬼子还没打过去。”
有人反对：“不行的，陇北那边也是漫天黄土，吃水紧张，去了还不是一样挨饿，还不如去楚河界，至少有山有水，饿不死人，就算小鬼子打进村也有力气反抗，楚河界也有安全的地方，那边有军队驻守，现在哪里都不安全，是想饱死还是饿死。”
陈瑶站在后面听着人群争吵不休，捏着嗓子喊了一句，“那就分开走！”
人群分开，几千人的队伍，路上死了几百人，还活着的兵分两路。
何芳夫妻走在在她旁边，她们一起走向了楚河界，走这边比较多，大多是饿怕了。
嘴里含着草根，慢慢细嚼着，希望嚼出水分，进了楚河界，山路不怎么好走，有的地方又高又陡峭。
山路十八弯，弯弯不一样，路上的野草被路过人群拔了干净。
山路被踏平，显然之前有很多人逃过来，一连翻了几座山头，空气都不一样。
有人赤着双脚踩在地上，双脚起了老茧，裂开了口子。
皮肤爆裂，唇干舌燥，嘴皮起了深深血痕。
穿过树林，发现里面的大树还活着，有人拿着削尖木棍刮树皮。
有人见了呦呵道：“大树都还活着，附近一定有水源，哪怕只有一个小水坑也好。”
都燃起来希望，有的很后悔，早知道早跟着村里人跑路，信了别人鬼话连天，留下，来年会下雨。
心里诅咒，骂着，上到祖宗十八代都在心里骂完了。
陈瑶见有大树存活，心里也跟着高兴，最近几天身体变好，她手上拐杖是拿来防身的。
长长队伍，越过山头来到山谷低端，在一处大河流，两边都干枯见了河床，在最中间看见一处指缝大的水流。
人群欢呼，有人争先恐后跑过来，还有人打在一起，嘴里叫唤着，是他先看见的。
有组织者上前劝和，对着水流掏沟，把四周用石头堵着，水坑的水流慢慢变多，水从浑浊变清亮。
以家庭为单位，排队取水，有的人取了水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干枯的身体得到水分，每一滴都很珍惜。
有人在河边干枯石头下，翻出小虫子尸体，小鱼小虾尸体。
像发现了新大陆，都动手翻石头，陈瑶看着人群，又看着指缝大的水流。
刘勇已经捧着水葫芦去排队接水，团团从石头上爬过来，软糯糯的冒出小甜音，“姐姐，你不去接水吗？等下他们接完水就会离开？”
陈瑶摸摸小家伙的头发，已经饿得头发掉光了，只有几根细毛在头顶，头皮起了厚厚的茧，还裂开了，粗糙的小脸蛋看出是一个小美女。
“不急，都到了这里，还怕找不到出路，团团乖，多小心你爹，如果你爹要卖你，你娘阻止不了，就喊姐姐！”她还叮嘱一下，这个孩子让人心疼。
团团点头，“姐姐，团团知道了，爹要是卖团团，团团就会跑掉，要么来找姐姐，团团不值钱，换不了一升米，娘还能生小弟弟。”
团团低着头，两只小爪子握在一起，别看她小，她什么都知道 。
陈瑶从身上摸出一片椰糖，塞到团团嘴里，团团瞪大眼睛，椰汁片在嘴里化开，甜甜的，团团闭着嘴巴，等嘴里完全没有东西了，嘴里还甜味。
团团望着不远处，她娘蹲在地上翻石头，她还想和娘分享，嘴里的糖已经化开流入肚肚。
团团知道糖来之不易，“谢谢姐姐，姐姐东西不多要留着自己吃，团团有娘给的食物。”
陈瑶知道团团的意思，爹不疼，只有她娘紧着，“嗯，快回去！”
又是一批人接了水，一直到两个小时候，陈瑶站在队伍后面，手里拿着一个水葫芦，水流很小，还不许多装。
她们在附近住下，今天是走不成了，也有人接了水和三五个人一起离开。
陈瑶装了一小半水便起身离开，坐到人群不远处，身下是圆石头。
夜间风吹着很冷，刮着脸，陈瑶把脸埋在围巾里，身上倒是暖和，被风一吹，味儿臭死人，自己都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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