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对尼克·弗瑞来说并不陌生，他生于斯长于斯，也许最后会死于斯——墓地他是早就买好的，就在纽约的公墓里；墓碑也是配好的，一块没有任何雕刻痕迹的原石。就看他有没有机会被埋进去了。
但走进布鲁克林的时候，弗瑞多少还是有些恍惚的。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无论是街边汽车的鸣笛声，还是那小巷子里的臭味，对弗瑞来说鲜活到跟昨天没有什么两样。但事实就是，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他还是很克制的，只需要短短几秒，他就可以掩埋所有涌上心头的情绪，这个过程快到身边的特工都没察觉到弗瑞刚才是走了神的。
在最后瞥了几眼这让自己熟悉的街景后，弗瑞转过身走上楼梯。他的时间不多，而且很宝贵。那位“伦道夫·卡特”的后裔就住在这栋楼里。
他在见过佩姬·卡特之后去秘密地查过资料，伦道夫·卡特的资料在这个世界上少得可怜，最初的一条记录是他的出生记录，最后一条记录，是他在疯人院的死亡证明，他的所有的人生就夹在这两条薄薄的记录之间，显得格外单薄。
弗瑞拿到手的时候，几乎都快感受不到资料的重量。
伦道夫·卡特，是个天才，是个疯子，是个猫奴，是个疑似沾染了核辐射感染的怪胎，是过瘾性药物沉迷者，也是……那位佩姬·卡特的远亲。
当看完所有的资料之后，弗瑞的第一想法是被佩姬给骗了，但稍加细想之后，却又格外蹊跷。这些记录，似乎跟佩姬的叙述对得上号。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佩姬就没有撒谎。
可……他还是很难相信。
按照电话里约定的方法，弗瑞在门上按照旋律敲了几下，门便悄悄地开了，从里面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头。
是个银发白肤的半大孩子，一对翠绿色的眼嵌在深邃的眼窝中，身着的黑衣，更衬出肤色的苍白。但让弗瑞看不懂的，是那孩子眼里露出来的光。
犹如古井般深邃，犹如沙漠般荒芜。
弗瑞看过这种眼神，但多半是在老人身上见过，而且是那种行将就木的老人，坐在病床上回顾往昔时，会不自觉地露出这种神采来。
但这并不应该是会出现在孩子眼里的神情。
她看到弗瑞后，便大打开门，示意弗瑞进来，便转身走了进去。弗瑞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笨拙地跨过门，顺手关上门。
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灰尘中有默默地矗立着无数高塔般垒起来书籍——那些珍贵的典籍就这样在灰烬中蒙尘，逐渐化为尘土。
就当弗瑞走上前想要掀开一本观看的时候，她说话了，声调嘶哑，不太像她年纪应该有的模样：“既然是佩姬·卡特介绍来的，就坐下来吧。我这里没有红茶，没有花园，也没有阳光。不过我想，我们都不需要，不是吗，尼克·弗瑞先生？”
“特工头子和‘调查员’确实不需要什么阳光，”弗瑞走到她身边，坐在她指定的位置上，“不过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想你应该查过吧，怎么，没查到么？”看到弗瑞沉默着没有回答，她冷冷地笑了，表情里尽是嘲讽，“看来你们这帮特工也没什么本事么。”
“佩姬·卡特为你遮掩了你的行动轨迹，”看到没有反驳、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她，弗瑞的心情反倒是轻松不少，“监控里也少有你的痕迹……你就好像是一直住在这里没有出去过一样。”
“谁知道呢。不过既然你现在来到我这里了，我就明说吧：求我帮忙的话，我就需要一个助手，我希望你已经给我找到了。”
“当然。”不就是一个助手吗？刚好，不是有一个……神父么？
“很好。我和助手并不会每天都会有事情做，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看到弗瑞点头后，她脸上一直存在的戒意消散不少，冲弗瑞伸出手。
“合作愉快。”
黑色的手和苍白的手握在了一起：“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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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夜幕沉沉，林文从床上坐起来，走进厕所，打开灯。白炽灯亮起的那一刻，他眼睛稍微眯了一下。不影响他看清镜子中的自己。
手指轻轻摸上头顶长出的尖角，林文意识有些恍惚，就仿佛现在并不是在美漫世界，而是在型月。角冰凉的触感让他在一瞬间回过神来，盯着镜子中有些苍白的人影，林文笑了。倒是有些像她，但也仅仅是像而已，就算真的有缘再见，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林文不由得癫狂地笑起来，笑到嘴根本合不拢。洁白整齐的牙齿，在苍白的脸色下显得愈加苍白。
他一边笑，一边伸出手，轻轻按住角的根部，瞬间发力，在痛彻心扉的疼痛之后，角被很顺利地取了下来，同时血也流了出来，稍微呼吸几声，血便浸满了林文的手。
那取下来的尖角，便静静地泡在林文的血液中，像是活物般贪婪地吮吸林文的血。
黑泥又一次从身体内探出触手，将那尖角吞进无边的黑暗中，便再无声息。就算是安哥拉曼纽，也不会想在这个时候打搅林文。
“弄成这样，明天该怎么跟斯塔克说呢？”林文说话的语气是那样的头疼，就好像如果不收拾好的话，明天就没法跟斯塔克交代，但如果看到林文的脸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血顺着脸的轮廓一点一滴地流下来，滴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血泊，那血中的倒影看上去是那么的诡异。
犹如浴血的怪物，无知觉的人偶，而不像什么驱邪护道的神父。
“真是难看呐……”短短的叹息之后，墙上价值不菲的镜子便瞬间化作了无数碎片散落在血泊当中，碎片里是无数个林文。
怪物似的林文。
“睡吧，”像是在催眠自己似的，“睡吧，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或许会在漫威，或许会在DC。但，包括林文在内，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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