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天上洒下金色的血
永生是一种罪，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困在狭小的囚笼中，独自一人守望。
曾经尊贵的国王沦为卑微的囚徒，从云层坠至泥土。
曾经锦衣玉食的生活从他的身边远离，从此，只能以兽皮包裹全身，挽留那，他曾经为人最后的尊严。
在场的几人陷入沉默，默默地看着监控器中，波博来萨沐浴完成，穿上楚子航为其准备的衣物，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洗掉身上的常年污秽，以及黑色的血污，刮去下巴处的胡子。
这名被龙血深度污染的国王终于露出他原本的面目。
波博来萨全身大部分已被鳞片包裹，胸膛，手臂，乃至大腿，只剩下脖颈处还残留着几块人类的皮肤。
至于面庞，下巴处倒像人类一样，但又不同，黑色的胡子会从鳞片的缝隙延伸出。
波博来萨的面庞也被鳞片覆盖着，额头中长着零零散散的长发，中间夹杂着几颗狰狞的龙角。
搭配其狰狞的长相，身穿衣物的他，倒有些不伦不类。
感觉兽皮和他更为相衬。
不知道是不是不会开门的缘故，稍过一会，可以发现，波博来萨的动作变的越来越焦虑。
他在大理石地面上不断踱步，不安的走来走去，喘气声甚至不断增大。
他感受到了焦虑。
在他的眼里，这或许也是一个牢笼吧。
毕竟，他也不懂离开这里的方法。
楚子航心想。
于是，他离开了座位，来到浴室的门口，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而入。
“这边。”楚子航伸出手，抓住波博来萨的利爪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波博来萨点点头，顺应着楚子航的力量，跟在他的身后，走向门外。
波博来萨感觉这个年轻的男孩儿亲切极了。
常年与死侍厮杀的他对血统有着别样的敏感，眼前这个男孩儿的血统绝对出于顶级，在记忆中那个混沌的时代，甚至可以成为典礼的大祭司，向上天祷告。
当然，这种血脉的吸引是让波博来萨对他产生亲切感的一部分。
真正的原因是楚子航千年来他所见的第一人。
这种心态跟刚破壳而出的小动物一样，习惯性的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事物当成自己的母亲，有种莫名的信任感。
可波博来萨并不是把楚子航当成了母亲，他只是被困了千年，脑袋虽然不好使，但也不至于退化成婴儿。
对他而言，楚子航是领他脱离那漆黑的蛋壳的引路人，带他离开黑暗，见到光明的使者，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神灵。
“坐。”楚子航为波博来萨拿来一座椅，让他靠着自己坐着。
波博来萨落座，他警觉地扫视一眼。
他历经无法言语的杀戮，眼神倒也带着森然的杀气和威势。
他扫视的这一圈，让身为学者的隆和拉卡德不由心中惊惧。
唯恐波博来萨凶性大发，让他们血溅当场。
但是，他的目光在触及夏弥的时候却微微一顿，眼神中露出了些许疑惑。
熟悉的气息。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国王？还是波博来萨？”
楚子航问道。
楚子航的话打断了波博来萨的思考。他低头，耗费了点时间思考起楚子航说出去的词汇。
“波博来萨。”他说。
在地底深处的时候，他早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觉。
加上龙血带来的永恒生命，时间对他来说早已不是必需品。
他在那里，每天坚持做的，就是说话。
一句又一句，重复着自己的语言。
凭着这份努力，他才得以胜于龙血对他精神带来的侵蚀。
以及，哪怕千年，他还保持着言语功能没有丧失。
所以，哪怕面对过去了千年的语言，只要他稍微理解，便还可以说出。
“你在那里待了多少时间。”楚子航问。
“建立完那座塔我就存在那里了。”波博来萨说，“现在是多少年后，我的王朝还在吗？”
波博来萨抚摸着柔软的座椅，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缅怀和追忆。
“现在是2011年。而你生活在公元460年，距离当初，如今已经隔了两千四百多年。”
楚子航说。
“什么？！”波博来萨愣住了，利爪砰地一下直接捏碎座椅上的把手。
木屑四散，他满脸不敢置信。
“冷静。”楚子航说，“时间是一种能带走万物的东西，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永恒不变的王朝，再强大的王朝也会随着历史的前进而更迭。”
波博来萨呆呆地坐着，双眼失去焦距，目光放空。
直到过了许久，他紧握的双拳才缓缓松开。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波博来萨叹了口气，随即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身子软绵绵的陷入身后的座椅。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名曾经的国王。
“你们想知道什么，请问吧。”波博来萨说道。
楚子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里的情况是什么样的？你是怎么度过这段时间，还有你因为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楚子航一连串的询问让波博来萨思考了很长的时间。
他逐渐恢复了些许的心情，道：“那个井口后面连通着一块囚笼，那里有着漆黑的太阳，天空被乌云和雷电遮盖，大地被魔鬼占领，时不时的，魔鬼们会彼此厮杀...........当太阳消失的时候，天地间将被魔鬼占领.........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我只能躲在井里...........如此的情况会持续往复九次，到时候，魔鬼将会完全消失，持续.........持续到吃尽放进井的所有食物...........”波博来萨说的很慢，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他每说一句，都会陷入短暂的停顿。
“天空中洒下金色的血。触碰到血迹的人统统变成了怪物，我带领军队与怪物们作战........但，但那怪物的血蕴含着剧毒，凡是沾染到魔鬼的鲜血，我的战士们都变成了魔鬼.........我们在战场上厮杀，彼此吞噬，最终，赢得胜利的我，也变成了魔鬼。”
波博来萨抚摸着自己的龙角，诉说着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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