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我不是。”
纪宁突然开口，“至少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是作为一个完整的奚萤烛。”
她侧头看了一眼愣神的奚萤烛，轻笑了一声。
“很感恩你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奚萤烛一时怔住，撇过头笑了一声，才慢慢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不管是什么意思，以后少说这种话。”
纪宁声音带着难得的严肃，“对于我来说，很冒犯。”
奚萤烛咬着嘴唇，盯着纪宁的侧脸愣神半晌，才慢吞吞开口。
“好。”
等到机场的时候，正好踩着点，还有四十五分钟就安检，纪宁拉着奚萤烛的手还在叮嘱。
“你到了一定要给我发地址，我到时候处理完国内的事情就去找你。”
“不许报喜不报忧，有事就跟我说，我给你去干他丫的。”
“不许交新朋友，交也不能交比我更好的。”
……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晌，奚萤烛却一直温柔地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一个洞。
话到最后，纪宁声线有些不稳，“总之，开心，快乐，既然选择重新开始，就把过去的不开心都忘了吧。”
奚萤烛忍不住双手揉着纪宁的脸颊，硬生生地把她脸抬起来。
看着纪宁红彤彤的眼睛，她也一时有些酸涩。
“难受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坐个飞机的事情……”
她拍着纪宁的背，轻声道：“我不在的时候，还要麻烦你多去看看我姥姥姥爷，他俩今天本来想送我，被我拒绝了。”
“也不知道我姥姥是不是又要一个人窝在家里哭？”
“我不太放心那个官念之，没有你看着，我总是不安。”
纪宁点了点头，“这你放心，我每周都会去一到两次，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及时反馈给你。”
奚萤烛抓着纪宁的双手，垂眸半晌，再抬头的时候眼眶已经红透。
“就是……”
她哽咽着语不成调，“有你特别好，反正……”
纪宁也忍不住眼角含泪，她硬撑着抬头，看着上头的时间，连忙按着奚萤烛的肩膀转了一个圈。
“赶紧走吧，要是误了机就出麻烦了！”
奚萤烛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她招手，然后缓慢地走进了安检。
纪宁站在机场大厅，眼睁睁看着奚萤烛那一趟飞机起飞，才转身慢慢走向了外头，打算直接回律所工作。
还未到门口，就看到了门口闯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他套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头发没有打理有些过长，唯有那双眼睛从来都是冷漠又疏离。
纪宁下意识想要回避，却在刚刚侧身的时候就被男人捕捉正着。
他几步跨到纪宁身前，拦在她面前，声音有一种说不出沙哑：“她走了吗？”
纪宁懒得看他，一边左右晃着寻求突破口，一边随口道：“你不是很有手腕吗，自己去调查不行吗？”
“我查不到！”
有些类似猛兽低吼的声音，终于叫纪宁回了神。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陆绎，才发现不过区区几天不见，陆绎脸上竟然出现了类似狼狈的神情。
在他那张从来都是高傲矜贵的脸上，格格不入地莫名叫人心酸。
他眼尾和嘴角都带着未褪的伤痕，一块显眼的刀疤横贯了他的额头，被他长发遮住了大半，说话的时候，身体有些难以克制的紧绷。
长风衣遮不住的手臂，露出的半个手掌缠缚着一层又一层的厚厚绷带。
纪宁突然想起奚萤烛跟她提起，秦墨为为了阻止陆绎骚扰奚萤烛，采用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强制性措施。
如今看着陆绎的精神面貌，纪宁突然有些害怕。
他别开眼，几个呼吸就让自己情绪稳定了下来，再转头看着纪宁，声音也稳定了下来。
“她的航班信息被人为隐身了，我查过了内网消息，没有任何记录。”
停顿了一瞬，盯着纪宁。
“你知道对吗，她不可能不告诉你她要去哪里！”
“你是来送她的对不对，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纪宁看着眼前表面上看起来声音平稳，脸色冷静，但是内里已经宛如困兽的陆绎，突然心里陡生一种可笑的可悲。
“为什么隐身，你心里没点避暑吗？”
纪宁冷冷地看着他，“陆绎，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很可悲，等她走了装出这副追悔莫及的样子，真的显得你特别下贱。”
“她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彻底离开你，麻烦你自己可悲的时候，不要再让她变得可悲了。”
说完，纪宁懒得再看他一眼，绕开陆绎就想离开。
陆绎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般，执着地又拦在纪宁面前，固执地问：“所以你知道她去哪了是吗？”
“告诉我！”
纪宁站定原地，翻了一个大白眼，终于体会到奚萤烛跟陆绎纠缠时候的无力和绝望。
根本就想是在跟一个自我意识过度的人表达想法，怎么表达他都坚定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去不了的。”
纪宁突然笑了一声，“那个人能让你查不到她的航班，你觉得会让你轻易找到她吗？”
“陆绎，承认吧，任凭你在宣城一手遮天，依旧有你能力所不能触及的地方。”
“你用更高的权势得到她的时候，也要因为更高的权势失去她了。”
“这就是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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